第14章

“二叔，我娘親呢？”

隱兒紅著眼圈跑進屋裏，拽著沈興業的袖子哭著問道。

“你娘死了！”

沈興業不耐煩的把他推開，他趔趄著後退了幾步，腳下不穩，‘砰’的撞到了桌子上。

“娘，咋不把這小畜生一塊賣了？還得多養活他一張嘴！”

羅氏翻了個白眼：“你當我不想？也得賣得出去！”

隱兒正是討人嫌的年紀，已經記事了，想買孩子延續香火的也不愛買這麼大的，隻怕養不熟；

想買去幹活的，又嫌他年紀小，做不了什麼事。

沈興業眼珠子轉了轉，湊到羅氏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娘，我聽說有些達官貴人好男風，京城裏還有不少男風館咧！

要不......咱往這上頭動動腦筋？”

“真的？那倒也是個辦法！

回頭我找劉嫂子問問，隻要能把這小野種打發出去，少收點銀子也使得。”

他們娘倆正盤算著，站在外麵的香櫞拳頭都硬了。

“好歹毒的心腸！娘子，他們是您的家人？”

秦穗歲四下環顧了一圈，順手抄起院子裏的砍柴刀，顛了顛。

“是什麼不要緊，他們很快就是死人了。”

她從窗戶的縫隙看到隱兒捂著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想一刀劈了這兩個畜生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她體貼的跟香櫞叮囑了一句：“別看。”

香櫞點點頭，乖乖的捂住眼睛。

秦穗歲抄著砍柴刀，‘砰’的一腳踹開了房門。

羅氏嚇得哆嗦了一下，剛夾起來的燉肉‘啪’的掉到了桌子上。

她氣衝衝的吊著眉毛：“誰啊？大半夜的往老娘房裏闖？你要死......”

話剛說了一半，她就對上了秦穗歲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嗷’了一嗓子，不可置信的使勁揉揉眼睛。

劉嫂子的本事，她是知道的。

凡是賣到她手裏的人，絕沒有能跑回來的。

可眼前站著的，分明是下午才被她賣了的秦穗歲。

“娘，你一驚一乍的幹啥？”

沈興業不滿的抱怨了兩句，順著羅氏的目光看過去，下一秒，他也發出了一聲哀嚎。

隱兒一見她回來，趕忙哭著跑過去撲到她懷裏：“娘親，二叔說你死了！嗚嗚嗚......”

秦穗歲一根手指抵他的腦門把他推開：“你先出去，外麵有個姨姨，你找她去。”

隱兒抹了把眼淚，乖巧的應聲出去。

她轉身關上了門，一步一步走到桌子旁邊，掃視著桌上的吃食。

“好吃嗎？”

沈興業發了狠，他猛地彈起來，伸手掐向秦穗歲的脖子。

“小賤人！老子掐死你！”

沒等他碰到秦穗歲一根汗毛，砍柴刀就劈到了他的胳膊上，外翻的皮肉露出白森森的骨頭，鮮血像噴泉似的噴湧而出。

他捂著胳膊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剛才的戾氣被痛覺抵消了。

秦穗歲手腕一轉，刀上的血飛濺到他臉上。

“沒禮貌，連‘大嫂’都不叫了？”

她掄圓了胳膊使勁甩了沈興業一個耳刮子：“還想把隱兒賣到男風館？

你長得醜，你想的倒是挺美！”

羅氏嚇得像隻鵪鶉似的不敢動彈，她壯著膽子哆哆嗦嗦的擠出兩句話：“穗歲，你兄弟說著玩的，你別別別......別當真！”

秦穗歲緩慢地抬眼看向她，一笑露出幾顆小白牙：“差點把你個老不死的忘了。

你想賣了我？”

羅氏打了個寒顫，毫不猶豫的給她跪下了，腥臊的液體滴滴答答的滴到地上，。

“娘也是一時糊塗！你是好孩子，你大人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秦穗歲冷眼看著她碰碰的磕頭，意興闌珊的歎了口氣。

她本想把這對母子砍死的，可看著羅氏一個勁兒的求饒，她想起前世在精神病醫院的時候，醫生曾經跟她說過，得饒人處且饒人。

既然羅氏都跪地懺悔了，她今天就不殺人了吧。

她可真善良。

秦穗歲掩唇打了個哈欠，剛才教訓那個人牙子和刀疤臉的時候，她費了不少力氣，現在的確是有些累了。

“好啊，我饒你們一回。”

她扔下砍柴刀，轉身出去了。

香櫞是個閑不住的，這一會工夫已經把隱兒破了的衣裳補好了。

沈家也沒有別的屋子能住人，他們三個隻能擠在一個屋裏，好在秦穗歲跟香櫞都苗條，隱兒身量也小，睡在一張床上倒也睡得下。

秦穗歲沾枕頭就著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她被一陣勾人的香味勾醒。

她起身下床，桌子上擺著一碗米粥、一碟小鹹菜和兩張蔥油餅。

雖然都是簡單的家常菜，但卻引得人食指大動。

她洗漱好，剛咬了一口蔥油餅，濃濃的蔥香和豬油香氣就在口腔中蔓延開。

再配上清脆爽口的小菜和軟糯粘稠的米粥，熨帖的暖意打從胃裏蔓延到四肢百骸。

秦穗歲滿足的眯起了眼睛，看來把香櫞撿回來，的確是個明智的決定。

“娘子，您醒啦！”

香櫞笑眯眯的推門進來，把洗的幹幹淨淨的野果子放到她麵前。

“隱兒帶我從山上摘得，我嘗了一個，可甜了。”

秦穗歲點點頭，風卷殘雲的把早飯吃完。

“我去山上采點草藥，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要是他們使喚你，你也不用理會他們。”

香櫞知道她口中的‘他們’是沈家的那一家子，連忙點頭應了一聲。

秦穗歲剛背著背簍出了門，就發現村裏人都指著她竊竊私語著什麼，她正納悶著，幾個半大的孩子突然跑過來。

其中一個小胖子喊了一聲‘打她’，這群熊孩子們一塊把小石子砸向她。

雖然打不死人，但密密麻麻的石子砸在身上還是疼的，一顆石子擦著她的眼角劃過，溫熱的血一下子流到了臉上。

秦穗歲的火氣猛地頂了上來，想殺人的衝動啃噬著她的理智。

她盯著為首的小胖子眯了眯眼睛，頂著砸向她的石子，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

熊孩子真該死呢！

要是讓他們長大了，八成會變成跟她一樣的變態！

不如殺了算了。

熊孩子們瞧見她森冷的眼神，打從心底裏湧起一股本能的恐懼。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趕緊四散而逃。

秦穗歲伸手抓向小胖子的脖領子，一隻手忽然拽住了她的胳膊。

“沈大娘子？你不是......”

她猛地回頭，看見花嬸正神色複雜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