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青一回去，立馬和令萱交代了情況。

令萱一笑，又凝神思索了片刻。

如今芳草苑大修大整了一番，裏外去了不少人，斷不能在這樣的節骨眼上給那母女二人喘息的機會。

趁著他們禁足，她得把事情做全了。

人少了，就得找新的人填上。

而這些人，她絕不會再讓趙氏二人經手。

讓她們禁足，也是為了方便自己。

“小青，你之前和我說過，外祖家說過的那間牙行在盛京也有吧？”

“那可不。”小青含著笑，“那萬福行的牙人最厲害了，他們手裏的奴仆也最好。”

令萱點點頭，“很好。”

“你先幫我去通個消息，就說我要挑一大批人入府，讓他們先準備著，明日我親自去相看。”

小青應了聲，立馬去辦事了。

令萱坐下來，支著下巴看廊下的天光。

這可不單單是出口氣這麼簡單。

打了她們的臉，也順帶扒了她們一層皮。

從今往後，趙氏和令香身邊就能名正言順培養出自己的人，她們行事也會諸多受阻。

長此以往，實在是好。

而小青不知道，她剛離開令府，不遠處的巷子裏便有人盯上了她。

“提督，這不是令大小姐的丫頭？”

“我知道，用不著你說。”

一群人烏泱泱擠著。

這巷子原本不寬，這下子光都黑了。

“你說她出去做什麼？”

陸某人一個腦瓜崩敲過去。

“不知道不會去查嗎！”

“哎呦，疼疼疼，大人您下手輕點。”

“別叫了，快去。”

“去什麼？”下屬一臉懵。

“查。”陸燿惜字如金。

“哦哦哦，屬下明白了，這就去跟著那丫頭，給您打探令......”

眼看著這人又要黑臉，那下屬忙不迭策馬跑了。

剩下幾個人盯著陸燿看了好一會兒，他們提督大人一回頭，立馬嚇得看屋簷上的鳥去了。

“這麻雀真不錯。”

“今兒天氣真好。”

“頭兒對我們真不錯，出完任務還能來閑逛。”

......

翌日，令萱帶著小青一同去牙行。

這才到近旁的長街上，令萱便瞧見了一匹熟悉的馬。

那馬通體漆黑，唯有眉間一點雪。

一看見這馬，令萱就想到了那個人。

馬兒不耐煩的嘶鳴了兩聲，一旁便有人“恰好”從左側的鋪子裏走了出來。

令萱一手挑著簾子，一手輕輕叩了兩下。

“停下來吧。”

越過稀疏的行人，令萱的目光落下，和那人清冷深邃的眸子撞了個正著。

巧，又不巧。

“陸大人，好巧啊。”

陸燿有些錯愕，啊了一聲才開口，“的確好巧。”

他看著就像是意外與故人相逢，冰冷的麵孔也遮掩不住那種訝異......又或者是驚喜。

不，他演得其實有破綻。

令萱可不傻。

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可陸燿是個大忙人，哪有什麼碰巧。

不過，她就喜歡他這副傻樣。

算計的精明之餘，卻處處顯露著呆呆傻傻的稚嫩。

這和那位閻羅似的陸提督可全然不像同一個人。

令萱主動下了馬車，在小青詫異的目光中走向了陸燿。

“旁人巧不巧我不知道，不過我與陸大人倒是真的挺有緣分的。”

令萱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攪動著漣漪。

她就那樣直勾勾望著陸燿。

“大人覺得呢？”

緣分這種事情，在男女身上向來曖昧。

陸燿麵色繃緊，耳尖卻忍不住紅了。

“是，是......”

令萱故意湊近些，去摸他的馬。

“真漂亮。”

她隻盯著他，也不像是在說馬。

動作間，她的衣袖無意拂過陸燿的手背。

輕紗柔和，帶起一陣酥癢。

“陸大人出來辦公嗎？”

那呼吸很近，又在令萱退後時分瞬間消失，隻餘下一股淡淡的清香。

陸燿的臉泛起紅色。

“嗯，不過現下已經無事了。”

他拂過那匹馬的額頭，看似緩慢的動作，卻帶著幾分緊張。

馬兒不嘀咕了，乖乖貼著他的手。

他膚色原本不算白皙，卻在那一刻顯得格外白淨，連手上凸起的青筋，也顯得格外有張力。

令萱忍不住盯著看了幾眼。

“陸大人為國為民，當真是辛苦。”

陸燿有些難為情，“職責所在罷了。”

“職責之外，大人也幫我良多。”令萱微笑，“昨日之事，我還未曾好好謝過。”

“小事而已，不必掛懷。”

陸燿還是那副沉穩的模樣。

令萱卻已經暗笑，轉眼搖頭道：“我不忘，可要時時刻刻牢牢銘記呢。”

果然，陸燿那張冷冰冰的臉一震。

看似平靜的死水下，早已是暗潮洶湧。

他閃躲著，甚至不敢看令萱的眼。

令萱都快被這拿捏的欲罷不能了。

“陸大人，為表謝意，我想設宴邀請，大人可莫要推辭。”

陸燿低低“嗯”了一聲。

令萱心下一喜。

他為避免壞了令萱名聲，還特意帶人走的後門。

過後，令萱才提到了牙行的事情。

陸燿頓了頓，“我看令小姐對這些事怕是不熟，我倒是可以幫忙看看，我看人的功夫尚可。”

令萱燦燦一笑：“自然是好，有勞。”

真想嘗嘗看，他這張嘴究竟有多硬。

等相看時候，根本沒令萱什麼事。

他挑一個，她點頭一個。

令萱還道：“陸大人挑的，我最放心不過了。”

陸燿再度轉開眼，“挑好了，可以讓你的婢女去簽字畫押了。”

小青去簽合同，他先站去了那一堆人前。

“你們，從今往後便是令大小姐的奴婢了。”

“但凡敢生出二心，或是舉止不端的，大可以往我錦衣衛府牢裏坐一坐，看看那些刑具硬，還是你們的命硬。”

那些人怕得齊刷刷跪地磕頭。

“奴婢們謹遵教誨，務必以令大小姐馬首是瞻！”

令萱有些意外，他居然還幫著自己立威？

這算不算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有他在，這些人別提多老實了。

京裏可有一句話，寧肯得罪惡鬼，也別得罪陸燿。

不過陸燿這心思倒遠比她想的還要細膩，也更讓人覺得溫暖。

冷麵的人，不意味著冷情呢。

小青已經回來，悄悄在令萱耳邊說：“這程序比之前奴婢接觸過的要簡單許多......”

她刻意打聽過了，這是陸燿早就安排好了的。

人早篩過一遍，手續他也折騰過了。

不僅不費事，連錢也不必出。

令萱愕然半晌，剛抬起眼，陸燿已經轉過頭來。

“這些下人你要充入府中，可我看你身邊隻有這一個丫頭。你若要想事事穩妥，還是得找幾個管事的，才能最大程度壓製住底下的人。”

令萱算是五體投地，五內燥熱了。

“好，多謝陸大人。”

“我會修書給我外祖家，請他們為我選幾個得力的嬤嬤來，這樣也就萬無一失了。”

......

令府。

趙氏沉著臉，看向身前的人。

“好歹我從前照拂過你，如今要用你，你還肯來，是個有心的。”

“奴婢得了姨娘好處，自然不敢忘。”

那丫頭抬起頭，瞄了兩眼。

“就是不知道姨娘特意照奴婢過來，究竟是想要奴婢做些什麼？”

趙氏揪著手裏的帕子，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大小姐實在不成體統，在府上大鬧一通，害的我臂膀盡失，我看她就是失心瘋了，這要是傳出去......”

一刹，屋內屋外，死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