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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前世嫡姐沈嬌病重的時候,自己跟隨娘親沈夫人過來探望。

娘親曾經把自己支開了,跟姐姐說了什麼,沈嶠回來的時候,感覺兩個人似乎吵了一架,神色都不太好。

沈嬌甚至抓著娘親的手,恨恨道了句:“難倒你就不顧念顧念澤兒,你親外孫嘛?”

“外孫?”沈夫人麵帶冷意:“常言道,隔輩親,親在心,隔輩親,連著筋。我也是人,如何能不顧念?”

沈嬌憤恨道:“那您阻攔我——”

“可顧念有什麼用,他姓什麼,飛黃騰達之後,他惠及家人是誰?光耀門楣之時,請封誥命之時,清明祭祖之時,嗬,不客氣地一問,可有我沈家的份兒?”

沈嬌被噎得無話可說,捂著胸口直喘氣。

“若是自己的子女都顧及不了,那再下一輩子,就請讓他自求多福吧。”沈夫人一擺衣袖站起了身。

沈嬌卻不容她離開,一把死死抓皺了她的衣袖,朝著外麵喊道:“澤兒,澤兒——”

楚天澤一臉稚氣過來,軟糯糯道了句:“外祖母。”

又轉頭對著沈嶠道了句:“小姨。”

沈嶠摸著楚天澤的額頭,忍不住輕點了他鼻子:“乖。”

沈夫人狠狠地剜了沈嶠一眼,看著沈嶠的眼神很是複雜。

她眼眶發紅,強硬地別過了臉,梗著脖子強硬道:“說什麼也沒用,我這關,過不去,心裏這關也過不去——”

爭吵聲驚動了楚家眾人,門被推開,楚臨淵以及楚家眾人進門看到場景都楞了一下。

沈嬌卻笑著朝沈嶠招手:“妹妹,你過來,姐姐有話跟你說......”

——

沈嶠嗚嗚地哭著,想到前世的許多被她忽視的點點滴滴。

原來前世娘親是為了自己,跟姐姐吵架,也是娘親一直阻攔自己去侯府探望姐姐......

猶記得當時自己一口答應時,娘親失望的神情。

向來吟著溫柔笑意的臉,隻一瞬間便慘白如紙。

記得出嫁前一日,娘親頂著碩大的黑眼圈牽著她的手,依依不舍的樣子。

當時自己還寬慰娘親,說自己嫁誰都是嫁,嫁入侯府一是可以全了姐姐的念想。

二是可以照顧澤兒,一箭雙雕,兩全其美。

娘親當時拉著自己的手,默默地垂淚:“你剛出生時是那麼小,肉乎乎的奶團子被我抱在懷裏,一動不動,那麼乖,娘的心都要化了......”

“你是我一手帶大的,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你雖有時任性調皮了些,心卻是最正的。你顧及了這個,顧及了那個,可你唯獨沒有問問你自己的心,你可顧及了你自己?”

“後娘不是那麼好當的,人心多變呐,侯府門戶高,外人羨慕,可內裏如何,腳上的泡隻有自己走過的路,自己知道硌腳......”

“若是小門小戶,你受了委屈,娘可以為你打上門去,可高門大戶,娘親就算是去,都要客客氣氣地提前交拜帖,選好時辰登門,你若是受了委屈,娘如何幫你?最後還不是你自己忍著,打落牙齒和血吞......”

沈嶠腦海裏不斷回想娘親曾經的話語,樁樁件件,都如她所料,一一應驗了。

更忍不住嚎啕大哭,心痛不已。

她曆經兩世,後來也為人母,為人母的擔心焦慮,她後來才深有體會。

也遲鈍地感受到娘親對自己的疼愛。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娘親是向著自己的......

在楚天澤與沈嶠中選,娘親當初是義無反顧當著姐姐的麵,選擇了自己!

沈嶠抱著沈夫人不停地哭,哭得腦子嗡嗡作響,被塵封了多年的記憶不斷湧現了出來。

為什麼後來姐姐燒百日,娘親不露麵。

娘親是怪姐姐不聽阻攔,自私地拉她下水,攪合進高門大戶的爛泥裏。

為什麼後來自己嫁入了侯府,本以為兩府會時常走動。

可有一次娘親登門,自己批評澤兒被老夫人罰跪時,娘親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從此以後,登門的時候便少了。

以前她想不通,現在也想通了,是因為繼母難為!

娘親知道自己舉步維艱,她隻想做疼自己愛自己的娘親,而不是以侯府世子外祖母的身份,來見繼室......

這麼好的娘親,最後病得起不來床的時候,都沒想過麻煩自己,悄悄地走了......

她那個時候忙著操持侯府老夫人的壽宴,腳不沾地分/身乏術,連娘親的最後一麵都沒見著。

“娘啊,我真的好想你,想得我心撕心裂肺地疼啊......嗚嗚......”

沈嶠哭得聲嘶力竭,沈夫人不明所以,隻以為她是落水害怕了。

於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溫聲哄著她:“讓你逞能下水,嚇著了吧......唉,不哭不哭了,你這一哭,為娘的心都要碎了,都想跟著哭了......”

沈嶠緊緊抱住沈夫人,死活不撒手,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這時門被外人推開,沈嬌剛想進門。就聽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丫鬟請安聲:“侯爺吉祥。”

一席甲胄在身的楚臨淵器宇軒昂,風塵仆仆,走路似乎隱隱帶風。

身後跟著同樣甲胄的伴鶴,亦步亦趨。

前麵引路的聽泉彎腰側身,小聲地對身後的楚臨淵解釋:“沈夫人一早登門了,想到侯爺您不在,所以小的才飛鴿傳書——”

“知道。”半路收到丈母娘登門消息,折道返回的楚臨淵並沒有不快。

而是疾步走到沈嬌麵前,麵帶歉意:“若是早知嶽母今日登門,我就該晚些出發,險些失了禮數......”

沈嬌笑著搖頭,“夫君有這份心意便夠了。”

兩人正說著話,裏麵嗚嗚地哭聲再次拔高了一個聲調,

“娘啊,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啊,想得我的心,撕心裂肺地疼啊......嗚嗚......”

顯然哭得很是淒慘。

素來冷麵的楚臨淵先是靜靜地聽了一會兒,見裏麵仍然沒完沒了,神色便有些不耐,眉頭微皺了起來,抬頭疑惑不解,詢問似地看著沈嬌。

仿佛是在問:這又是鬧得哪門子的鬼?

沈嬌捂著肚子,搖了搖頭:她也不知。

裏間聽到門口動靜的沈夫人無奈地看著懷中哭泣的沈嶠,又看了看門外,不想沈嶠沒出閣這丟人就大老遠丟到侯府,讓人白白地看了笑話。

“行了,哭得差不多得了。”她邊拍沈嶠的肩膀邊說。

見沈嶠還在哭,忍不住歎了口氣,抬手捅了捅沈嶠腰間的癢癢肉。

知女莫若母,沈嶠猝不及防被捅,還正中她笑穴,哈地一下,哭聲戛然而止,繼而嗝地一下,打了個嗝。

偏偏此時門外響起了永寧侯楚臨淵淡淡的聲音:“這是誰家的老母雞下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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