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一副藥材而已。
就是定國公與劉娥都很是驚訝,萬萬想不到沈嶠如此難纏,要的是什麼傳家寶呢。
他們準備好迎接她獅子大開口,卻沒想到開口討要的,居然隻是一味藥材。
“好說好說,老夫還當是什麼呢?這就讓人回府去,那誰,你回府,找管家開庫房將金皮石斛拿過來——”
定國公本身性格就粗狂,也沒多想沈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怎麼會知道金皮石斛這個藥材,又怎麼篤定自己有。
等吩咐完才後知後覺想到了這一層。
這藥材本就是楚臨淵當初從手指縫給他漏的,所以送出去了,也不心疼。
他還當是楚臨淵跟沈嬌講起戰場上的事了,回頭看了楚臨淵一眼。
楚臨淵耷拉著眼皮,並沒回看他。
倒是劉娥哼笑了一聲,小聲嘟囔道:“還以為要什麼呢,不過是一味藥材,至於這麼大張旗鼓的,嗬,破落戶就是矯情。”
沈嶠眼神複雜地看著劉娥。
人便是這樣,臨時抱佛腳,病急亂投醫。
如今鬼判官沒進京,沈嬌也沒一病不起,皇後更是身體康健。
因此,珍貴的救命藥就被束之高閣,放在角落裏吃灰。
沈嶠也是斷定此時沒人重視這藥材,這才想到給要過來。
她倒是要看看,沒了這金皮石斛,沒了皇後娘娘救命恩人的身份加持,沒了這向上的青雲梯。
她劉娥的榮華富貴這輩子還能不能有!
她沈嶠要的是金皮石斛嗎?她要的,打斷劉娥登天的梯子!
偏偏劉娥自己還以為得了便宜,在那沾沾自喜。
眼看著兩家化幹戈為玉帛,屋裏的氣氛緩和了起來,二夫人攙扶著老夫人,又親熱/地拉著劉娥離開了。
屋裏隻剩下定國公,楚臨淵夫婦,沈二夫人,以及趴在地上的沈嶠。
定國公難堪地輕咳了一聲,湊到楚臨淵身前輕歎:“你這個小/姨子,可不簡單啊。”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胡攪蠻纏的樣子,哪有大家閨秀的端莊。
楚臨淵聞言,隻淡淡掃了一眼沈嶠,冷聲道:“既達成所願了,起吧,別在地上擦灰了。”
沈嶠低頭一看,可不是麼,剛才光顧著惡心劉娥了,在地上匍匐了半天,白衣服都蹭黑了。
她作勢要起,沈夫人上前一步,彎腰過來拉起她。
沈嶠這才想到剛才撒潑滾打,都落入了娘親的眼裏,一時之間,神情呆滯。
這才想起來小聲解釋:“娘親,剛才我是氣急了,不想她如此逼迫姐姐,這才出此下策,您是知道女兒的,女兒平日不這樣的,女兒平日裏可內向了,真的......”
“女兒平日裏內向、淑女、又文靜!”沈嶠急急辯解著。
沈夫人嗤的一聲笑了,她拉起沈嶠,給她將身上的灰拍了拍。
笑意盈盈點頭道:“母親怎會不知,我的嶠兒最最溫柔了,內向、淑女、又文靜。”
她不說還好,一邊說,眼裏還閃過促狹的笑意,窘迫的沈嶠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是怎麼了,重生之後的臉,每日都丟盡了。
內向、淑女又文靜?
定國公:......
頂你娘個肺呦!
她剛才分明是撒潑打滾,就是一個無賴潑婦!
他臉都憋得漲紅,才沒破功笑罵出來,忍不住轉頭看向了楚臨淵。
永寧侯視線並沒落在室內,而是抬眸落在了窗欞上,那上麵不知何時落了兩隻麻雀,嘰嘰喳喳的,互相給對方啄毛。
看起來憨態可掬,十分可愛。
而楚臨淵墨黑的雙眸裏,視線有些飄忽,思緒仿佛飄遠,也不知道想著什麼。
臉上浮現了難以捉摸的笑意。
笑意?
這個家夥居然會笑?
少男懷春了?
定國公不確信地眨了眨眼,揉了揉眼皮,再睜眼望過去時——
楚臨淵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峻模樣。
兩人對視,楚臨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洞若觀火,猶如一把尖刀筆直探入人心,眼底是一片了然之色。
定國公沒來由地臊紅了麵皮,心虛地移開了視線,有些無地自容。
不過很快府中來人將他從困境中解救出來。
“公爺——”來人風風火火跑回來,將匣子恭敬呈上來。
定國公當著楚臨淵的麵,親手將匣子打開。
金皮石斛在陽光的照映下,仿佛一塊沉靜的金子,又似斂了鋒芒的寶劍。
定國公打趣道:“來,看看,驗驗貨,是不是?”
楚臨淵視線落在了匣子上,聞言抬眸瞥了他一眼,微微偏過了頭,又懶洋洋地擺了擺手。
果然,定國公順著他示意的方向,上前一步,捧著匣子到沈嶠麵前。
“內向淑女又文靜的丫頭,東西給你拿來了,喏,你來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沈嶠臉皮一燙,想到反正人已經丟到這個份上了,無所畏懼了。
她淡定從容上前,看了一眼匣子,有些傻眼。
因為前世她並沒見過金皮石斛長什麼樣,就連鐵皮石斛,她也沒見過。
金皮石斛她也隻是無意間記住了名字而已。
此時她盯著金皮石斛,雙眼一眨也不眨,恨相逢不識,縱然金皮石斛認識她,可她不認識金皮石斛啊。
她抬頭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姐姐,沈嬌慌忙搖頭:她哪裏認識。
沈嶠又抬眼看了娘親,沈夫人微微搖頭:她也不認識。
鬼使神差地,沈嶠將求助的目光落在了楚臨淵臉上。
而楚臨淵好整以暇,仿佛正等著她的視線,兩相相對,他黝黑的雙眸仿若炫彩琉璃又似深邃寒潭,讓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
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隨即移開了目光。
沈嶠心裏頓時有了底,抬手大大方方地將匣子接了過來:“沒錯,就是這個,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讓公爺您老人家破費了,失禮失禮......”
東西收到了,說點好聽的又不要錢,沈嶠說了幾句。
定國公臉色好看了不少,楚臨淵適時開口:“士誠,時辰不早了,不如你我去前院一醉方休?”
定國公搖頭,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我皆知今日登門的目的。不多留了。告辭!”
說著,他頭也不回,大步流星走了。
沈嬌這時上前拉著楚臨淵的袖子,忐忑問道:“夫君,今日可是讓你為難了,都是我不好——”
“沒有的事。”楚臨淵打斷了她:“在我這,沒有別人打上門,掌摑左臉,還將右臉探出去讓人打的道理......”說著,他笑了。
“沈嶠,今日/你做得很好,晚上想吃什麼,跟你姐說一聲,讓廚房給你做。”
“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