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長家借來的板車就放在院子裏,李大樹在最下麵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上麵又加了一床被子,這才抱起李桃花放在上麵,怕她冷,還專門把輸液用的玻璃瓶裝了熱水放進被窩裏暖著。
李家兄弟,一個拉,一個推,一前一後的往村口走去。
李桃花仰躺在上麵,頭頂是洗得發白的天空,耳邊時不時傳來農村特有的雞鳴狗叫,入目所及,皆是一眼望到底的土地,那地早已被水牛犁過,發出特有的土腥味,如果不是胃裏的絞痛一陣蓋過一陣,她真的覺得這樣的農村,很美。
像她在童年記憶裏,跟爺奶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可惜景美,人不美。
那母女兩個跟蒼蠅一樣,攆都攆不走。
“他叔,你可消停點吧,桃花底子弱,禁不住你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的,別再把手裏兩個錢給提前作沒了,蘭花他爸,你倒是說句話啊!”
李大壯聞言,停下腳步,摸了摸衣服口袋,統共也隻摸出三張五塊的紙幣來:“大樹,你那還有多少?”
“好你個李大壯,給老娘做件衣裳你都不願意,給自己侄女花倒是舍得......”
苗芳目眥欲裂地盯著李大壯手裏的三張紙幣,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李大樹頭也不回地往前拉著板車:“放心吧,哥,我那還有,就是沒有,砸鍋賣鐵也得救我桃花。”
李桃花閉上眼睛,懶得聽他們拉扯。
要是能活,她當然想活,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原主,誰造的謠,誰逼死的原主,這些人,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
板車一路往村口走去,八十年代的地麵,遠不如現代的柏油馬路好走,李桃花本來胃裏就火燒火燎的,一路走來,顛得又吐了兩回,別提有多難受了。
眼下正是春耕時分,不少村民都在田地裏低頭忙碌著,遠遠地,有人瞧見了他們,都放下手裏的活計,圍攏了過來。
“大樹,你們這是去哪?桃花怎麼樣了?”
“還那樣,叔,我想帶桃花去省城的大醫院看看,說不定能救她一命。”
“也好,也好,大樹,有什麼困難就吱一聲。”
“嗯,謝謝叔。”
“桃花這孩子,唉,也是命苦,眼看著都要嫁人了,怎麼就做了這種糊塗事呢,這就算是救活了,名聲也毀了,以後誰敢娶她呀?”
說這話的,是本家的一個嬸嬸,天天東家長西家短的,跟苗芳最是談得來。
果然,苗芳立刻就話趕話的接了上去:“可不是,別說她了,連我家好好的蘭花也被連累了,我這是倒了什麼八輩子的黴,嫁到這種人家家裏來,這要換了是蘭花敢在打穀場跟人摟摟抱抱,別說還給她拉到省城的大醫院去治病,我自己先把她給打死了,省得沒臉見李家的列祖列宗!”
李蘭花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提起這檔子事,李家村的村民個個臉上都不好看,男性長輩還好,想訓斥兩句,看了眼李桃花灰白的臉色,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