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是柳家的小廝,奉我家小姐的命,出來送信的。”
“給誰送信?”
“......皇後娘娘。”
她說的都是實話,這條路通往傳音司,專司皇城和宮城之間的書信往來,進入傳音司的信件都會由專人檢查、抄錄後,再轉交給宮內的貴人。
也不是誰都有資格往傳音司遞信的。隻是早年皇後和原身之間的書信往來頗多,這些年雖淡了,但節日時的書信問候也都是不缺的,是以片玉這次的信必然能送到皇後的手上。
輦車中的人似乎不太了解這層關係,隻道:“這尋常日子,給皇後送信作甚?你家小姐若是想遞信,又何必通過傳音司,直接交給柳尚書讓他傳遞不是更好?”
片玉心裏罵著此人多管閑事,答話時語氣卻仍然恭敬:“皇後娘娘是小姐的姨母,冬日嚴寒,小姐掛念娘娘的身體,故而寫信問候。老爺公務繁忙,小姐不願給老爺增添事務,所以差我出來送到傳音司。”
“你家小姐倒是體貼,隻是......”那人話音停頓,再開口時語氣更添幾分森然,“這附近近日可不太平,這天色看著也不早了,你可得小心著點。”
片玉一愣,堂堂宣清坊,天子腳下,怎麼會不太平?
沒等她發問,那人放下車簾,冷聲道:“走吧。”
馬蹄聲和車軲轆聲再次響起,帶起一陣冷風,吹得片玉渾身發冷。
不知是在原地站太久導致寒氣入體,還是被那人的一番話嚇得,總之片玉有些膽寒。
“既然如此,奴才看與大人同路,還請大人準許奴才跟在大人的輦車一旁。”
輦車未停,男人的話語穿透車簾,被冷風裹挾著傳到片玉的耳朵裏:“跟上吧。”
片玉連忙抬腳跟上,隻是,剛剛那聲“跟上吧”,她總覺得在何處聽過。她費力挖掘著自己的記憶,多半是前世......
正想著,車裏又傳來聲音,隻是這次的聲音並不低沉,聽著比剛剛那人年紀要輕很多,應該是一個少年人。
“小兄弟,你不如把這信交給我們,我們幫你送到傳音司去。”
片玉沒想到裏麵原來有兩個人,反應過來後,趕緊做了抉擇:“二位既然肯幫忙,自然求之不得。”
這二人沒有騙她的理由,既然好心提醒,她自然得給他們這個麵子。再說,她的信裏沒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
這信給了這二人,定然能送到皇後的手上,或許,比起自己去送還快些。
一隻手從車簾中伸出來,那手比那袖口的白色絨毛多了抹粉,指節修長,指甲修剪得很是圓潤。這樣修長如竹的手,仿佛光從這手便能看出主人的風骨。
五指微動,催促著片玉將信交過去。
片玉雙手將信遞上:“多謝二位。”
手的主人將信收回時,掀起了簾子的一角,隻一眼,片玉便看到了那人的模樣。
輦車內也是點了燈的,隻是燈光昏暗,卻絲毫不損那人渾身的矜貴。他五官極為深邃,高挺的鼻梁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鳳眼半斂,垂眸看過來的一瞬,恰好一片雪落入片玉的頸子。
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