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簾子隔絕二人的目光，輦車仍緩緩前行。

大雪紛紛落下，低沉的聲音悠悠散於風中：“快些回去吧。”

片玉蒙頭往回走，走入小巷，轉頭進了側門，荔香正在哪兒等著，一見片玉便迎了上來：“小姐，怎麼這麼快便回了。還好還好，眼看著下大雪了。”

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了院子，比起外麵，院子裏實在溫暖如春。荔香忙不迭地將片玉身上的男裝扒了下來，又給她準備了熱水讓她沐浴。

一直到被熱水包裹，片玉冰封的腦子才重新活泛起來。

腦子裏的思緒萬千，她實在不敢相信，輦車裏的人會是他。

全天下最無可能坐在那輛四駕輦車中的人，她曾經的老師，顧恒。

原來他也投誠了趙若芝......可他如何能到這個地位？

他明明是一個不願汲汲營營之人，難道當初他在阿母和自己麵前演戲？

片玉冷笑一聲，顧無忌啊顧無忌，你如今甚至都能坐上皇室專屬的四駕輦車。當年，你究竟在那場宮變中擔任了什麼角色？！

片玉的呼吸急促起來，她從未想過，連他也會背叛自己，背叛阿母。

到底為什麼！

片玉屏住呼吸，整個人沉入水底。水麵漂浮著片片花瓣，片片陰影投到她的身上。

“小姐！”

荔香的驚呼聲被水湧入耳道的水扭曲地聽不清，片玉在水下睜著眼睛，呆呆地看著水麵紛擾，感覺甚是安靜，連帶著腦子的嘈雜聲響也消失不見。

直到被人一把托出水麵。

“小姐，小姐？！你沒事兒吧？別嚇奴婢啊......”

片玉回過神來，拿起一邊的帕子，將臉上的水擦淨：“噓，別喊了，叫別人聽去以為我怎麼了呢。”

“小......小姐，你剛剛做什麼呢？我還以為你溺水了。”

“傻荔香，小小一個澡盆怎會溺水。我隻是在憋氣玩兒罷了，這事兒別說給別人聽，免得鬧出些閑事兒來這，知道嗎？”

荔香一顆心才放下來，點點頭，伺候片玉換上裏衣。

外間已經下起鵝毛大雪，黑沉沉一片，北風呼嘯，有些駭人。

丫鬟屋裏都燃起了炭盆，至於她們的碳是從哪兒來的，都不用想就知道。

“過幾日便將地暖重新封上吧。”

“小姐你真是神機妙算，她們成日裏埋怨冷，沒熬幾天就偷拿炭火去了。”

“這也怨不得她們，天冷誰都挨不過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日後維持這個溫度就成。”

荔香答應下來，讓人進來將澡盆收拾了出去。片玉則坐在榻上，邊上燃著油燈，手裏拿著書。

這屋子裏的書都是柳老爺和夫人搜羅來的，雜亂無章，甚至還混了不少的禁書。

他倆的心思倒是昭然若揭，卻正好便宜了如今的片玉。正經文章她看了十多年，大多都倒背如流，如今看看這些不正經的“邪書”，開開眼界，學學邪招也好應付那些叛臣賊子們。

至於顧恒，不論他是因為什麼原因選擇背叛，她隻需將他踩在腳下，聽他懺悔便是。

大雪連著下了好幾天。

這天天色剛放晴，便聽荔香說，柳老爺上朝時，沒注意到腳下化了又凍硬的雪堆，給絆倒摔骨折了。

連著請了好幾日的假在家休養，皇上還派人過來慰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