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荔香先是驚喜,突然想到了什麼,囁嚅著道,“隻是......到時候不知道老爺夫人會不會同意。”
“何必問他們?這事兒我自然可以做主。”
“做主是能做主的,隻是......咱們手裏銀子不夠呀。”荔香的聲音越說越小。
片玉愣住,不敢置信地環顧這屋子一周,擁有琳琅滿目珍品的柳大小姐,居然連翻新屋子、栽種花木的銀子都沒有?
一口茶嗆在喉嚨裏,她真想去捂住屏風後餘野的耳朵。
主公沒錢,前途堪憂,下屬易反啊......
想來也對,這滿屋子的東西皆為禦賜,不可能拿出去賣錢。在柳家的開支都是柳夫人把控著,對她倒顯得大方,但也都是些不能換錢的東西。
“咳咳,別瞎說,錢嘛......你別擔心,先把事情安排下去。”
荔香瞪大懵懂的眼睛,點點頭。
“先幫我準備洗澡水,燒兩份,我今兒想多泡泡。”
荔香剛退出去關上門,屏風後就傳來餘野的嘲笑:“堂堂柳家大小姐,居然沒錢?”
“沒錢又如何,你這條命難道是用錢能買到的?”
屏風後的人沉默下來,片玉好奇走過去一看:披散著頭發,麵容瘦削的少年竟紅了眼眶。
“你怎麼了?”片玉著實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他的情腸。
“你們這些人,視我們為螻蟻。我這條賤命,如何不能用錢買?”
短短一句話,餘野咬牙切齒多次才說完,語氣中濃鬱的怨憤控訴,讓片玉半晌無言。
她大概能猜到,是長公主府上的某人,做了些十惡不赦的事兒,十有八九是血海深仇。畢竟皇親國戚們,總有幾個自以為高人一等,不拿別人的的命當命。
她當年也見過不少這樣的事。
那時,作為她老師的顧恒告訴她:為君者,應懂得民貴君輕的道理,民為國之基,無民則無君。
她曾為那些被上位者欺壓的百姓請命,求阿母嚴懲作奸犯科的魯國公之子,阿母原本為了製衡,不打算立刻處置。
可聽了她的一番話,阿母允了。
那些人原本便怕阿母,自此之後更恨阿母。宮變之時,他們耀武揚威,自監獄中將還未及斬首的魯國公之子救出,讓他來華梧宮中侮辱自己。
思緒又回到那個血夜,魯國公之子身體中噴湧出肮臟溫熱的血,濺了她一臉。
那時的她身體發著抖,握緊手中的匕首,分不清是冷的還是激動的,總之不會是害怕。那人死得其所,阿母未完成的事,她做到了......
“原來你是這樣妄自菲薄的人。”片玉冷笑,“有些人不懂民貴君輕的道理,他們不配為君。你若是自視輕賤,與我便不是同路人。”
“民貴......君輕?”
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靈台,餘野從未想過有這樣的道理。
是了,是了,原本便應該是這樣,若無萬民托舉,何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可惜他們都忘了根在何處,是他們不配。
“是他們不配,是他們該死......”
餘野嘴裏念叨,身上仿佛卸下了某些沉重的東西,隨著一顆顆的眼淚滾落,他將臉埋在雙手之間,如同一隻小獸一般哽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