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燭火在燃燒中發出細微的霹靂啪啦聲音，富麗繁華的宮殿不時傳出男女嬉戲又萎靡曖昧的聲音。

冷如煙掌著燈站在床邊，隔著透視的紅色帳蚊，看著裏麵兩條糾纏在一起的肉體，聽著他們發出一陣陣曖昧的聲音，還有麗妃似有似無瞄過來的眼神。冷如煙心裏陣陣發冷得惡心。

回想起剛剛麗妃得意的嘴臉。

“今晚本宮不跟你糾纏，掌燈的丫鬟今天不舒服，冷如煙，你來掌燈吧？”

每個宮裏都有一個掌燈的宮女，每當皇上寵幸這個妃子的時候，床旁必須有人掌燈，以防皇帝出現意外。

自古以來，不知多少皇帝死於縱欲過度，所以從蒼驚雷祖先打下江山那天起規定，皇帝留宿妃殿不可逗留三更。掌燈宮女還有一個責任便是提醒皇帝三更到了起駕回宮。

本來這並不是什麼大事，但對於麗妃來說，無疑是讓冷如煙痛傷潰爛

可惜此時的冷如煙哪裏還是彼時的冷如煙，在蒼驚雷把自己的孩子燒死那刻開始對他已經絕望了。

當她掌著燈低頭站在那裏看到明黃色的人影時剩下的隻有滿腔恨意。蒼驚雷經過她身邊一刻也沒有停留。

嗬......現在的她不過一介宮女，哪裏還入他的眼。

三更到了，冷如煙隻好出聲提醒。

聽到這聲音蒼驚雷顫了一下，麗妃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皇上，該回去了。”

蒼驚雷回過神來，“那朕回去了，愛妃好好歇息。”憐愛的捏了一下麗妃那嬌羞的臉蛋。回頭看一眼那掌燈的宮女，便失望的走了。

“起駕回宮。”遠遠的便聽到那太監尖細的嗓音麗妃才起身，脖子露出令人臉紅耳赤的痕跡。

“冷如煙，看到了麼？怎麼？惡心？別忘了，昔日的錦妃也是這樣在皇上身下旖旎承歡呢？要不然，你那小妖孽怎麼來？”

“張小曼你給我閉嘴！你沒有資格提我皇兒！”冷如煙倏然抬起頭，露出一張畫滿麻子又紅腫的臉，怒火使她的臉色通紅，看起來極其醜陋卻掩蓋不了那股氣勢。

這個模樣的冷如煙令麗妃心頭一陣爽快，沒錯，就是這種想讓她死卻不能耐她如何的感覺。

冷如煙突然意識到什麼，臉上掛出柔和的笑容，手卻緊緊握著拳頭，指甲都陷到掌心裏去了。“皇後娘娘，夜深了，勞累過度容易使人衰老，娘娘還是早些歇息吧，如煙退下了。”

麗妃正詫異冷如煙的轉變，回過神她就隻剩一個背影了。

哼！冷如煙，來日方長呢，等著！

冷如煙出了冷秀宮，便去了附近的井邊打了水洗幹淨臉，隻不過，那巴掌打得真不是一般的輕，洗個臉就痛得嘶起來。

還沒回到教奴房，冷如煙便看到火光衝天的西宮。

教奴房所在位置就是西宮後庭。

一種不安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越往裏麵走越混亂，太監宮女們都在慌慌張張的提水。“怎麼回事？”冷如煙抓住好幾個宮女問，但是誰還有空理她，火勢蔓延越來越嚴重了，救火都來不及。

這一次的火災一直到第二天淩晨才撲滅，西宮燒成灰燼。不僅震驚了皇上，連太後都震動了。

“說！”蒼驚雷鐵青著臉，怒視匍匐在地下的李嬤嬤一群人。大家嚇得氣都不敢出。

冷如煙自然也在人群中，她不抬頭都能感覺到麗妃有意無意的眼神飄向她。

麗妃垂下眼眸，掩去眼神裏出現的快意，不動聲色道：“李嬤嬤，西宮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起的火。”

李嬤嬤唯唯諾諾的爬上前，抖著說道：“回皇上、娘娘，這些天奴婢們都在連夜趕製娘娘要的流雲裝，昨晚是明月和冷如煙守的夜，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啊。”

冷如煙一愣。昨晚明明被宣去冷秀宮，怎麼就輪到她去守夜了。

麗妃得意的眼光一閃而過，看著蒼驚雷越來越黑的臉色，心裏的快意不斷擴大。“明月、冷如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叫明月的丫頭纖瘦纖瘦的，本來她就在抖，一聽到麗妃叫她的名字整個人都軟癱了。“娘娘饒命啊，昨晚上半夜是奴婢在守夜，可是等到下半夜奴婢見冷如煙還沒來，便想去叫，誰知離開沒多久就......就......”

“就怎麼了！”蒼驚雷不耐煩的暴喝一聲。

“就看到製衣房燒起來了，娘娘的絲綢全部著火了。”明月全身抖得像秋風飄落的葉子。

“冷如煙！”蒼驚雷暴怒，幾乎是咬牙切齒喊出這個名字。

麗妃輕啜一口茶，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如煙在。”冷如煙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蒼驚雷，不亢不卑的，眼底一片坦然。

這個模樣的冷如煙讓麗妃恨不得撕了她的臉

“你要做何解釋？”連蒼驚雷都沒發覺，自己的聲音比起剛剛威怒少了一半。可惜冷如煙早已聽不進去了，“莫須有的罪名，如煙無話可說。”

這分明是皇上給了台階硬是不下！蒼天底下有誰敢不買皇帝的帳，冷如煙算是第一人。

蒼驚雷龍顏大怒，“好，很好！來人。冷如煙失職，令西宮化為灰燼，拖下去，權杖五十大板！”

許多人一聽，膽小的都暈了過去，膽大點的都臉色蒼白同情的看著跪在地上脊梁卻直挺的冷如煙。

冷如煙麵無表情，哪怕是被拖出去眼底還是一片坦誠。

“娘娘......”巧秀痛哭起來，想去拉住冷如煙無奈被攔住了。

蒼驚雷鐵青著臉色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太後終於站起來，掃了一眼眾人，歎了一聲：“都退下吧。”

眾人誠惶誠恐的退下了。太後看了麗妃一眼，說了句“真是一刻也不能安寧，哀家真的老了。”說著步履安詳的走了。

冷如煙臉色發白額頭冷汗連連還是咬著牙齒一聲不吭，落在身上的板子發出一陣陣悶響。

她就知道，麗妃怎麼會突然宣她去冷秀宮。就算她說昨晚在冷秀宮，以她的了解，麗妃肯定會說無稽之談。以自己目前的形式也不會有人幫她作證。

不知打了多久，冷如煙感覺身上也麻木了，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醒來便看到巧秀哭紅的眼睛，天已經黑了。剛想說話發現嗓子幹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動，發現身體劇烈疼痛。

“娘娘您醒了，奴婢給您倒水。”巧秀見狀眼睛又紅了趕緊起身倒水。

一杯茶水下肚冷如煙才覺得舒坦許多，她看了看四周，熟悉得令她一驚，“這裏是碧月宮？”

“是啊娘娘，西宮已經燒沒了，所以大家都派遣到其他宮殿去了，但是皇上下令，娘娘回碧月宮禁足半年，可是現在的碧月宮跟冷宮有什麼區別呢。”巧秀越說越委屈，“而且奴婢聽到宮人說話，這次西宮著火好像是人為的......”

“好了巧秀，你下去歇著吧。”

巧秀欲而又止，隻好說了聲是下去了。

巧秀這番話在這裏說沒什麼，要是讓有心人聽了去可是腦袋問題，她也知道有問題，可是單憑她一個人微薄的力量她要怎麼查呢？越想越頭疼。

冷如煙摸了摸背後，看來巧秀幫她上了藥了，

現在的碧月宮空蕩蕩的，值錢的東西早被搬走了。肚子不適宜的咕嚕叫起來才想起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可是怎麼辦呢？又不能出去，一摸胸口，“噔噔”掉出個東西。

冷如煙一愣，這是葉千行留下的東西。想起他說的話，冷如煙猶豫了一會兒，緩緩放在嘴邊吹了一下，竟發出一種很尖銳刺耳的聲音，自己也嚇了一跳。

許久卻沒發現有什麼人出現，苦笑一下，她怎麼相信一個見了幾麵的江湖中人呢。

正當她失望的時候，“那哨子你吹的？”一個嫵媚的女聲出現了，冷如煙一驚，回頭便看到身後站著一個女子，穿著大膽豪放，胸前隻裹了紅色裹胸，露出一節白皙纖細的水蛇腰，下身著紅色紗裙，然後外披拖地的紅色長紗。一頭及腰卷發隨意散披著，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直勾勾的似乎會勾人魂魄，火紅的唇豔而不俗。

“你......？”冷如煙第一次看到如此打扮奇異又妖嬈的女子。

女子有些不耐煩的扭著水蛇腰坐下來，自顧自的倒茶水，順手把一個哨子扔出來，“我說你找我呢？”

冷如煙看到那哨子又是一怔，竟和自己這個一模一樣。

“你是誰？”冷如煙眯起眼。

女子喝了一口茶，又嫌棄的吐出來，一臉真難喝的表情。吐完了才抬頭看著冷如煙，“喲？長得不錯，和你一樣有這玩意的人，說吧，找我有何需要。”

看來是和葉千行有關的人，沉默了一下，冷如煙窘迫的說：“我餓了，你能幫我找點吃的嗎？”

女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冷如煙，“就這個？”

冷如煙再次窘迫的低下頭，肚子再次不適宜響起。女子怪異的看她一眼，轉眼不見人影。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女子手裏拿著一個膳盒回來了。

冷如煙打開一看，分明是皇宮的食菜，這裏去到膳堂可要兩個時辰，所以每個宮殿都配有膳堂，但是碧月宮人影都沒有一個，膳堂也就不會有吃的東西。

所以這食菜應該是從蒼驚雷那邊偷的。

這樣說，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這女子能從蒼驚雷那裏來回，必定很熟悉皇宮。

女子被冷如煙盯得渾身不自在的，自然也知道她想什麼。不在意的玩起自己胸前那簇發絲，“吃吧，沒有毒，我隻是一年跑幾趟皇宮玩玩，玩多了就熟了。”

看著冷如煙小心翼翼的動作，細細的丹鳳眼一挑，“你受傷了？喏，這藥給你，我紅舞好人做到底。”說著扔下一隻金瘡藥。

冷如煙性子本就喜靜，倒是這個紅舞像個話嘮，隻是說話酥麻嫵媚竟也不覺的煩躁，她說的無非就是這個碧月殿怎麼怎麼，冷如煙也無意去聽，自然金瘡藥就被忽略。

冷如煙吃完了她也說完了，“這個宮殿這麼大你要是覺得無聊呢，就吹一下這個，反正我也是無聊人。”

“紅舞姑娘。謝謝你”冷如煙笑了一下，低頭才看見金瘡藥，驚訝的發現......“這是屬於波斯國的瘡藥。”

紅舞一愣，臉上尷尬的嗬笑一下又恢複嫵媚的模樣，“地方跑多了，順手拿的。”

“你究竟是什麼人？”一想到這女子能隨意進出皇宮，還有波斯國的金瘡藥，定不簡單！

“我？我不告訴你。”說完紅影一閃人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