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雪之夢幻’品牌的設計工作進展的很順利,到目前為止整個計劃進度的完成情況也是能跟上節奏的,但是要到達最終發布的效果,還是欠缺一些亮點。我希望在這個月之內,大家能拿出一些驚喜來。”
這次的例會開得相當的順利,似乎人在心情好的時候,工作、生活,一切事情也都會跟著順利起來,這段時間的確如齊子恒所說的那樣,進展順利,無論是“雪之夢幻”本身,還是他們這些製造夢幻的人們,都在前進的軌道上緩緩行駛。
至於齊子恒所說的驚喜,陸亦如心中已經有了底。
陸亦如在心裏默默的想:“齊子恒,你很快就會見到這份等待了太久太久的驚喜了。”
這一天,陸亦如不知道自己向窗外望了多少眼,不留心的人們隻知道每一天天亮了,又黑了,然後又會再亮起來,卻不知道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身邊的一切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發生了改變。
而今天,這一切卻在陸亦如的眼睛裏流動起來,她看到上午的太陽慢慢的升到最高處,變得溫暖而又明亮,午後的太陽漸漸失去了它的霸氣和張狂,逐漸變得細膩而柔和,直至黃昏時分,不知道太陽藏進了雲朵還是雲朵遮蓋了太陽,留在整個天空的已經不是太陽本身,而是那包裹一切的金色的落日餘暉。
而到了此刻,更是將天空交給了深黑色的夜,任那點點的星光把它打扮成另一種景象。
整個辦公室裏又隻剩下了陸亦如一個人,陪伴著她的還有不遠處董事長辦公室的那一點光亮。
忽然,那盞燈熄滅了,那個她期盼了一天的身影也向著她緩緩的走來。陸亦如很淡定的迎了上去,還沒來得及等她開口,齊子恒卻搶了先。
“我送你一起吧。”
又是毫無起承轉合的直擊要害,拒絕嗎,陸亦如想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不拒絕的話,那麼隻有順從和接受了。
齊子恒專注的開著車子,一言不發。
陸亦如依舊靜靜的看著齊子恒的側臉,也沒有說任何的話。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快速行駛的車子裏,但此時的氛圍與在江岸的那一日有所不同,雖然也很放鬆,但是距離,似乎要遠得多。
然而這樣的感覺對於陸亦如來說,還算不上難熬,因為她心裏更多的是在想著另一件事——那張早上出門時,便放在包裏的畫稿。
不一會,就到了陸亦如的家。
車子在門口停了下來,不知道該說這個過程的時間是太短了,還是太長了。
齊子恒跟著陸亦如一起下了車,卻隻站在了車門前門。
他看著陸亦如,說:“進去吧,早點休息。”
其實陸亦如並沒有過多的期待什麼,她覺得這樣已經夠好了,她也準備早點回去休息,不過再進去之前,有一件事,必須要做。
“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
齊子恒也隻打算把陸亦如送回家,道完晚安已經準備離開,顯然這一幕,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但既然陸亦如有話要說,那他也就靜靜的等著陸亦如為他展示某件東西。
陸亦如打開自己的手提包,從裏麵小心的把畫稿拿了出來,慢慢的打開,調整了一下方向,雙手遞到了齊子恒的麵前。
“我想給你看看這個。”
一邊等齊子恒接過畫稿,陸亦如一邊繼續解釋道:“我也是直到那晚從江岸邊回去,才完成了他。”
齊子恒慢慢的舉起畫稿,直到一個離眼睛適合的高度停住,他的眼神如同海港上燈塔的亮光一般,慢慢的掃過畫稿,隨著整個畫麵一點一點的成型,齊子恒的腦海裏也將另一幅畫一點一點的疊加上來,此刻,他的內心已經被徹底的震住——這幅畫,就是他的雪之夢幻。
陸亦如估摸著齊子恒已經大概體會到了設計稿的感覺所在,馬上準備接著說:“不知道這個算不算得上是驚喜......”
還沒等陸亦如把話說完,她已經被齊子恒緊緊的抱在了懷裏,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是在讓她猝不及防,而且她再也沒有機會將剩下的話說完,因為她的雙唇已經被齊子恒狠狠的蓋上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齊子恒的內心在呐喊。
這明明就和他的“雪之夢幻”一模一樣。
陸亦如明明一開始就提出了“雪之夢幻”的立意,自己當時雖然震撼,但是隨著之後的深入,陸亦如並沒有拿出特別出彩的作品來,自己當時就斷定,這一定隻是一個淺薄的巧合。
他的內心已經被打開過一次了,換來的是什麼,不過是無盡的傷痛,如今又來一個幾乎能走進自己的夢幻淨土的人,但是齊子恒害怕極了,他不敢去相信,更不要去相信,他想說服自己放棄,哪怕是真的錯過了,也比再一次的傷害要好,再痛一次的話,他真的承受不起了。
可是為什麼命運偏偏還是不肯放手,每次自己幾乎都要做到的時候,陸亦如,這個夢一般的女人又會燃起他內心的希望,本來打算過了今晚就徹底放手的,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拿出一模一樣的“雪之夢幻”。
在江岸回來的夜晚才剛剛創作完成嗎,那麼“雪之夢幻”的完成是因為自己嗎,那麼或許這一切還有希望。
想到的東西越來越多,思緒也越來越混亂,直到他再也理不清自己,直到他徹底的失去自己,這一刻,齊子恒徹底的淪陷了。
然而淪陷的又何止齊子恒一人,從一開始決定用“雪之夢幻”來做新的品牌,陸亦如就已經賭上了自己,而因為齊子恒而使得“雪之夢幻”得以完成的那一刻,她更是已經將自己內心最珍貴的東西都交付給了他,此刻,再交上自己,早已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隻是這一切來得還是太突然,在兩個人的內心深處還是埋藏著恐慌的種子,在沒能敞開心扉將其解除之前,愛的越深,這份恐慌越是得到滋養,繁茂的生長起來,因為愛帶來的痛,會永遠給這兩顆心帶來無盡的折磨。
第二天一早,等陸亦如醒過來的時候,齊子恒已經離開了。
陸亦如並沒有睡熟,她清楚的知道齊子恒是什麼時候起的身,又是怎樣的走出那扇門。
陸亦如不知道齊子恒是否也發覺了自己已經注意到了這一切,但是齊子恒一言不發也毫無表情,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想法。
畢竟這兩個人的心是想通的,即使是像這樣,感知痛苦和無奈的時候,也依舊如此。
陸亦如緩緩的從床上坐起來,“雪之夢幻”已經送到了齊子恒的麵前,而當他看到“雪之夢幻”的那一瞬所爆發出來的這一切,說明她到底還是賭贏了,即使最終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她已經覺得沒有任何遺憾了。
因為即使一顆心已經與另一顆心相通,但並不意味著一切都將以完美收場,存在的問題,始終還會存在。
齊子恒覺得自己又開始需要一點酒精來刺激下了。許久不在酒吧出現的他又開始頻頻的露麵了。
曾經的大主顧又回歸了,對於酒吧的老板真是一件大喜事。
同樣欣喜若狂的,還有那群渴望接近齊子恒的女人們,上一次失了手,現如今終於又有機會,絕對不會再輕易放過。
在酒吧昏暗的一角,齊子恒麵前的桌子上已經零零總總的擺了許多空杯子,可是奇怪的很,明明已經渾身無力了,可腦子怎麼還是清醒得狠。
當下的記憶無法抹去,曾經的傷痛也跑出來湊熱鬧,“雪之夢幻”,“暗夜精靈”,莫雨蒙,陸亦如,原來這麼久了,自己還會無法忘懷,那現在這樣又算什麼,愛,遺忘,放棄,接受,齊子恒的腦袋真的快要炸開了。
這會,已經有一個女人坐到了他的身邊,想必她也是做足了功夫的,可能打扮了一個小時,也可能打扮了兩個小時,討好齊子恒的話更是設想了不下幾千個版本,但是這些完全都是徒勞的,僅僅憑這些不可能打動齊子恒的心,而若是能從他那裏得到了什麼,也絕對不是因為這些所謂的設計。
但這女人依舊賣力的討好著,時不時的還把手搭在齊子恒的肩上。
齊子恒真的已經醉了,他看不清別人的臉,周圍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也全都是“嗡嗡嗡”的一片,隻有他的大腦還被回憶的畫麵折磨著。
他好想擁抱莫雨蒙,不,是想緊緊抱住陸亦如,畫麵已經糾結在一起讓他無法控製。齊子恒用力一轉身將身邊的女子摟進了懷裏......
“夫人,有時事情可能還是需要您親自來處理下了。”
李管家正在通過遠洋電話,向齊子恒的母親敘說著這段日子裏所發生的事情。
“我安排好了就會回國。”
齊母掛掉電話,稍稍靠著沙發正了正身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個孩子會遇到和他爸爸一樣的問題嗎?”
齊母心裏默默的念叨。
隨即又撥通了電話:“張小姐嗎,馬上幫我訂一張機票,我想盡快回國。”
齊子恒打開水龍頭,冰涼的水“嘩嘩嘩”的傾瀉而出,他伸出手去截斷了水流,把堆積在手掌中的清水一下子潑到了臉上,水的溫度和快速的擊打讓自己的頭感覺有一點點疼也有一點點的清涼,但還是沒能讓自己從連日的宿醉中清醒過來。
忽然手機響了一下,齊子恒把手在毛巾上擦了擦,轉身走出浴室,回到房間。齊子恒拿起手機來一看,是陸亦如發來的短信。
齊子恒的心裏有些複雜,他不知道陸亦如會跟他說些什麼,更不知道應該對她作何反應,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他們倆也已經好久沒有正式的見麵了。
齊子恒還是把短信打開了,上麵寫道:“我們可以見個麵嗎?”
齊子恒回了兩個字:“可以。”
也許在這麼複雜的時刻,用最簡單的回答會計較合適些。
說不定經過這麼多天,陸亦如已經想到了改變現在局麵的辦法,今天見麵之後一切都變得容易了呢?
隻能說這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擁有足夠的理性、邏輯和判斷能力,也能夠讀懂藝術,欣賞得了美,但對於女人,對於情感,很多時候都想個天真的孩子,天真的讓人心疼,又像個孩子一樣,太過不成熟。恐怕接下來的局麵,會掀起更大的波瀾吧。
感情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它讓人親切,又讓人陌生,讓人互相惦念,又讓人刻意疏遠。
陸亦如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心裏麵就是這種感覺,還是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但是似乎每一次見麵的感覺都不一樣,比如江岸邊的舒服自在,比如那一夜的炙熱親昵,又比如今天的臉問候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但因為是陸亦如主動要求見麵的,她還是先開了口,畢竟今天要說的,不再僅僅是她,甚至她們兩人的事情了。
“你最近和以前過得有什麼不同嗎!”陸亦如問道。
齊子恒完全沒想到陸亦如開口第一句,竟說了這樣的話。
齊子恒不禁在腦海裏開始搜索了起來,是啊,最近和以前是完全不一樣了,公司的新品牌進展順利,他曾經受傷的心得到了慰藉,還奇跡一般的從自己以外的人手上見到了“雪之夢幻”,而且有了“雪之夢幻”,這一季的成功已經隻是時間的問題了,而這些將最終將推進公司的上市,而且這一切的改變其實都是因為一個人的出現,那個正坐在自己眼前的人。
齊子恒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想明白了,這一切不是很清楚嗎,當初自己就是想順著自己的感覺走的啊,隻是見到“雪之夢幻”的那一刻,激動得實在難以自已,才一下子失去了控製,把本來舒服的節奏弄亂了。
自己根本沒有必要逃避啊,隻要再回歸正確的節奏不就可以了嗎!
齊子恒有些欣喜,他覺得自己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隻是等待他的結果遠遠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陸亦如雖然這麼問,但並不是希望齊子恒能答出些什麼,她沒等齊子恒開口,就先說出了今天來見他所想說的話。“我想,從此以後我都將不一樣了吧。我懷孕了。”
伴隨著陸亦如最後一句話話音的落下,整個世界似乎也跟著落幕了,時間在幾分鐘內似乎是靜止的、凝固的,齊子恒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來之前陸亦如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她不是來要個說法的,更不是以孩子為要挾讓齊子恒承擔責任,畢竟一切來得太快,對大家來說都是猝不及防的,畢竟她是愛齊子恒的,既然已經有了孩子,她會把這份愛一直延續到這兩個人身上,她來是想把這個事實告知齊子恒,然後,給他時間,讓他慢慢的消化這麼多的改變。
懷孕?孩子?
這些在這個階段完全沒有在齊子恒腦海裏出現過的詞,聽起來是這麼的遙遠。
齊子恒可以照顧偌大的公司,可以滿世界的為事業打拚,可以悉心的嗬護自己愛的女人,與她幸福的在一起,但再之後的,他真的沒有想過。
而且自己才剛剛理清楚多陸亦如的態度,其實也隻是他把問題簡單化而已,就連記憶裏的“暗夜女王”,他都還不足以能夠處理得好。
齊子恒想,也許在不久的將來,當他覺得時機成熟了,當他準備好承擔當父親的身份,可以做到照顧和教育一個孩子的責任時,他會結婚生子的,可是,真的不是此刻。
沒有把握的話,他真的不敢賭一個未來。
“現在不能要這個孩子。”
男人就是這種動物,他們覺得自己生來就是負責解決問題的,隻要能為眼前的困難拿出方案,就做得很好了。
他們不屑於解釋,更不想絮絮叨叨的把自己內心細膩的情感一點一點的描述給別人聽,即使有的時候他們的內心比女人還要細膩。
“我是愛你的。”
又是男人常犯的一個致命性的錯誤,他們覺得把事情說清楚了就行,但是,有時候隻是說話的順序,就可以讓事情的發展徹底的大反轉。
這個時候,如果先說的是“我愛你”,絕對是另一種局麵。
陸亦如從來都沒有奢望過讓齊子恒一起照顧這個孩子,她早已決定獨自承擔,因為自己知道這一切來得很不是時候,但孩子實質就是他們的愛啊。
陸亦如想小心翼翼的守護住,一點一滴的經營,等有一天齊子恒準備好了,再來接受這份珍貴的愛。
萬萬沒有想到齊子恒直接不要這個孩子,陸亦如的心徹底的破碎了。
她沒給齊子恒任何解釋的機會,隻是最後看了一眼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的臉。
以後的路,陸亦如決定要自己一個人走了。
齊子恒也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裏,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切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他的心很亂,他還是想要再想想辦法的,隻是現在的頭,太疼,他沒有辦法思考。
他也不想再去酒吧,一時麻痹之後,第二日的頭疼欲裂是加倍的懲罰。先一個人靜一靜吧。
大多數人在最難的時候,都會選擇逃避,他們覺的隻要暫時不想,也許就會自然而然的好一點,但是事實是,把事情擱置不管,把寶貴的時間放在逃避上,往往會耽誤掉解決問題的最佳時機,整個局麵隻會朝著更壞的地方發展。
或許在自己已經沒有力量麵對的時候,有別人來提醒一下,有外力來推一下,才是最好的決絕辦法。
齊子恒打開門,正想回房,忽然被眼前的情景給嚇住了。
“媽,您怎麼回來了,什麼時候到的啊,怎麼沒有喊我去接你?”
齊母淡定的端著手中的杯子,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說:“回來給你想想辦法不好嗎?你不是已經不知道怎麼辦了嗎?”
齊子恒驚異於母親已經對自己這段日子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但他無暇深究,他更關注的是母親所想到的辦法,按她的口氣,應該早已經胸有成竹了。
“什麼?結婚?”
齊子恒沒有想到母親所說的辦法,居然就是和陸亦如結婚。
“媽,您不了解情況,現在真的不是個結婚的好時機,這樣潦草行事,對亦如,對我,對孩子,都不公平。”
齊母知道齊子恒是愛陸亦如的,而且對於齊子恒而言,陸亦如也真的是個合適的對象,商場上的男人很辛苦,也很容易孤單,能有這樣一個既能在事業上輔助他,又能在內心上慰藉他的女人,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但齊母並沒有直接點破,因為隻有齊子恒自己將心裏的那些傷痛治好,他才能真正的看清自己的心。
孩子所需要的一切其實是具備的,隻是隻有邁出這一步,才能把心裏所有的結都打開。
“沒有一個男人是準備好了做父親才去做父親的,而是在與孩子的相處中,一點一點的感受,才慢慢成為一個父親的。而且做了父親,你才能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男人。”
齊母語重心長的跟齊子恒說,“放下你心裏的那些顧慮吧,不要因為擔心未來而錯過了當下值得珍惜的人。”
陸亦如把自己在家裏關了一天,她也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以後的路是清楚的,剩下的不過是邁開步子去走,她並不害怕,絕望也是一種穩定的狀態,勝過糾結的折磨。
陸亦如站起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環顧了自己的房間一周。為了迎接這個小生命,需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她要一樣一樣的來。
陸亦如輕輕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溫柔的說:“寶寶,你要好好的啊,從今天開始,媽媽也會好好的。我這就出去給寶寶找好吃的啊。”
轉眼陸亦如已經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一開門卻發現齊子恒站在門前,還拿著一大把紅玫瑰。
齊子恒把一個精巧的首飾盒拿到了陸亦如的麵前,打開來是一枚閃亮的鑽戒。
“亦如,加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