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取下口罩的臉色並不好,一臉疲憊的看著眼前這個全城最有錢的男人,想著手術台的上的倆個孩子,心裏有種淒涼的感覺。
一開始他就說過,骨髓移植的孩子最好是十歲以上,現在他居然送了一個三歲的女孩給自己,出於他的良心,這個手術他不想動的,可是迫於上級的壓力,他動手,現在的,他幾乎可以預見,他親手扼殺了一個幼小的生命,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手術很成功,隻要三天後病人沒有出現什麼並發症就沒有問題了,至於另一個孩子,現在不知道情況,還需要進一步觀察。現在他們的麻醉都沒有消散,都已經送入加護病房了,你們要看,就讓護士帶你們過去吧,隻是不能進去。”
喬子妍像個傻子一樣呆呆的坐在手術室的門口,她不覺得手術結束了,她甚至期望,剛剛結束的那場手術,與自己無關。
秦厲軒看著自己身旁沉浸在世界裏的人,心裏有千萬般滋味。他走到她麵前,蹲下身凝視她的眼,卻在她空洞的雙眼裏,找不到一絲生氣。
這件事,他卻是做的不對,想要解釋,卻發現任何語言都是頹然。伸手將她抱起,走回她的病房,他還記得,她前天才剛剛生了孩子。
誰也沒有才三天,他們的世界就已經被攪得天翻地覆了。
躺在床上的喬子妍像一具沒有生氣的屍體,沒有一絲人氣。秦厲軒依然不知該如何是好。每當他看見她的臉,心裏就會不自覺的心虛,於是,他逃了,他像個逃兵,落荒而逃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喬子妍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拖著身體去了問了秦曉樂的病房,站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看著裏麵像是安靜睡著的女兒。
喬子妍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的那麼快,她才剛剛告訴丁諾言,她才剛剛想要逃離,他就先動手了。此時的她,真正對秦厲軒絕望了。以前,她隻是知道,他不喜歡自己,甚至因為歐若薇,他厭惡自己。
那他憎惡的是自己,樂樂有什麼錯?她才三歲,連人生都還沒有展開,為什麼他們就要用她的生命去為歐若薇的兒子陪葬?她已經愧疚,已經做了太多虧欠樂樂的事情了,為什麼現在他們要這樣對待她?他隻是一個三歲孩子,她沒有任何錯。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病房裏看,就害怕錯過一點,女兒就會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站了多久了,忽然病房內儀器尖銳的聲音讓她驚醒,她還未反應發生了什麼事,就看到了醫生衝了進去,她焦急的站在門外,看著裏麵的發生的一切。
她看到了醫生有條不紊做著急救,看著他們放下手中的儀器,看著他們無奈的看著對方搖頭,看著裏麵那個大大屏幕上的波動線變成一條直線。
結果昭然若揭,可她不願相信,死死的盯著病房內女兒的臉,醫生出來,她一下衝到他麵前,死死拽住他的手,焦急的詢問。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
醫生看著她臉上太過悲戚的表情,心裏也不好受,畢竟這個結局是他造成的。他伸手扶住了眼前搖搖欲墜的人。沉重的說到:“對不起,我盡力了。孩子真的太小了,移植骨髓的並發症本就很嚴重,不是她那麼小的孩子的承受的了,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同意把她送上手術台。另一個孩子雖然得了白血病,但是還沒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你們的那個孩子的臍帶血不能用,也可以到造血幹細胞血庫申請啊,你丈夫那麼厲害,找個相匹配的骨髓應該不難啊,隻是等的時間會長點。”
醫生的話,她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她隻聽見了那七個字,她仍然死死拽住醫生的手。
“你是騙我的,醫生,你看,我女兒是睡著,你們快進去救她啊,她隻有三歲,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不可能......”
她的胡言亂語和臉上太過癲狂的表情讓醫生明白,眼前人的精神已經趨於崩潰了,他有些疑惑,為什麼父母的差別那麼大?
因為他還記得上午他說手術成功時,那個父親眼中的欣喜,而他也看到了母親,除了沒有生氣坐在那,像個死人,所以他記得很清楚。
他剛要開口勸慰她不要太過難過,畢竟人死不能複生,她還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卻不想,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她一把推開,轉身狂奔離去。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所聽到的事情,她不要去相信那是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被腳下的石子絆倒一下撲倒在地上,才停下腳步。沒有起身,她趴在地上,放聲痛哭。
路過的行人都無比側目的看著這個似乎已經瘋掉的女人,沒有一個人明白她心中的哀戚。
哭了許久,她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想到了女兒還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醫院裏等著自己,便打起精神回去,告訴自己,女兒還在等她,她要回去。
精神恍惚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往哪走。她隻識茫然的隻知道需要回去。
當她走著走著,忽然看見了一個三歲的小女孩在路邊玩耍,粉紅色的小裙子,讓她在那一瞬以為是自己的樂樂,她的雙腳像有意識般向她走去。
就在她快要靠近時,就看到一張失控的轎車從不遠處朝自己的樂樂衝過來,還有路邊行人驚慌失措的叫聲,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過去,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等她清醒過來時,隻感覺到了身上有點疼,而自己的樂樂正在遠方對自己招生,曉樂逐開的對自己說:“媽媽,媽媽,快來,我在這,我在這呢。嘻嘻。”
她試著抬了抬手,發生好累,太不起來,她微笑的回答到:“樂樂跑慢點,媽媽來了。”
緩緩閉上眼,陷入黑暗。
在她昏迷之後,救護車才趕到,當她醒過來後,鼻尖一股熟悉的味道讓她明白自己現在是在醫院。她想動動頭看看周圍的環境,卻發現自己全身都在同她叫囂,疼的她不自覺的悶哼一聲。
而這聲悶哼驚醒了身邊的人,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焦急的對自己說:“子妍,你終於醒了。不要亂動,你現在身上的傷很重,等我一下,我去叫醫生。”
話音將落,她眼中的淚跟著就滑落了。
丁諾言叫了醫生回來就看到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淚的人,心裏也微微放心了些,這樣的表現也就說明了,她完全清醒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剛回來就聽到手下的人報告她所發生的一切,他都快要感到崩潰了,更何況是她。
醫生來了檢查了下,說她隻要醒來了就沒有什麼問題了,以後隻需要好好靜養就可。這時他才把懸下的心放下。
慢慢靠近她,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柔聲對她說:“子妍,我回來了,不要怕。”
喬子妍艱難的轉頭看著他,滿眼充滿了悲傷。
“諾言,樂樂不見了,樂樂不見了。”
丁諾言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沉默的握著她的手,安慰著她。現在的她,任何語言都安撫不了她的情緒。
不知她哭了多久,也許是哭累了,她看著病床上沉沉睡去的人,低聲對她說:“子妍,這一次,不論你願不願意,都要帶你離開。”
喬子妍再次清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很疼,記憶中有一段缺失,唯一記得是自己迷失前聽到了女兒已經離開的消息,好像還記得自己在昏迷過去時看到了丁諾言。
丁諾言已經知道秦曉樂離世的消息,也明白了為什麼喬子妍會變成現在這樣,他沒有問過喬子妍的意見,他直接吩咐手下的人把孩子帶回來,還有就是安排她假死離開。
這中間發生的事情,喬子妍完全不知道,就連她醒過來換了一家醫院都不知道。
孩子已經沒有母乳喂養,又被放在醫院裏一整天沒有人照看,一直哭鬧不已。喬子妍恍惚中似乎聽到了有嬰兒的啼哭聲,此時的她腦子才漸漸恢複清明,她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一個剛剛出生的兒子。
她想要起身去尋找啼哭聲的出處,卻發現現在的她,全身完全沒有一絲力氣,而且一動就會很疼。她咬緊牙關不斷掙紮想要爬起來。
丁諾言把手上的事情吩咐完後回到病房就看到她亂動的樣子,把他嚇了一跳,急忙滑動輪椅衝到她身邊伸手穩住她。
“子妍,你出了車禍,現在身上傷很重,不可以亂動。”
手臂處的觸感和耳邊熟悉的聲音讓她心中一鬆,她費力的轉頭凝視著自己身邊的人。
“諾言。”
顫抖的話語讓他心中一凜,明白她現在的感覺,對她點點頭,柔聲說道:“嗯,是我,我回來了。”
昨晚發生的場景重現,讓她明白過來,他是真的回來,自己昨晚聽到的聲音不是幻想。飄忽不安的心此時找不到依靠的彼岸,眼睛不自覺的濕潤了。
丁諾言擔心她的身體,伸手把她扶住輕輕安放在床上。
“不要擔心,寶寶我帶回來了,在你隔壁的病房裏,有人在照顧。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