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文心慈沒有絲毫猶豫就幫秦厲軒下決定。她告訴他，孩子隻是抽骨髓，對身體沒有任何傷害。

在文心慈不斷的蠱惑下，秦厲軒終於下定決心，用秦曉樂的骨髓。

他去找秦曉樂時，隻說了一句，“哥哥在醫院裏需要你”，她便毫不猶豫的跟自己走了。在車上，女兒的嘴一直沒有停，一直在詢問著秦尚義的情況。看著女兒天真無邪的笑臉，他心裏一陣一陣的抽疼，撕裂的疼，讓他快要控製不住的情緒了。

到了醫院後，他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機會，立即把女兒交給了醫生，而自己選擇了逃避。他走到了喬子妍的病房外，看到了病房裏挨著寶寶熟睡的她，心裏滿是苦澀。他站在門外，輕聲對她說：“對不起。”他也知道她不見，但不說，他的心，會更不安。

本還在熟睡中的喬子妍忽然被自己的夢所驚醒，一下坐了起來，心中莫名的不安。她立馬拿起手機給姑爺爺打電話，當她聽到電話那端清晰的一句話時，她瞬間崩潰了。

“樂樂被她爸爸帶去醫院找尚義了。”

她擔心，滿心全是恐懼，像瘋了般衝了出去，看見了一個護士，一把抓住她問道：“血液科在哪？”

護士被她臉上癲狂的表情的嚇到了，完全呆愣了，隻是手下意識的指向一邊，用顫抖的聲音對她說：“六樓。”

她沒有絲毫猶豫的轉身就朝六樓跑去，當她找到秦厲軒時，他正站在一個病房門外，目不轉睛的看著裏麵。

她稍微冷靜的了些，慢慢的走了過去，沒有叫他，隻是同他一樣看了看裏麵。

是秦尚義的病房，而此時，樂樂正在裏麵陪他玩。孩子無憂無慮的笑聲滲入她的耳中，卻也抹不掉她此時的悲傷。

不多時，秦厲軒就發現了她的存在。看到了身邊連鞋也沒有穿的女人，在心中無聲的歎了口氣，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決定會是怎樣的後果。

秦厲軒沉默的看著喬子妍，看著她臉上的還未散去的焦急，心裏發虛，想開口對她說點什麼，卻怎麼也張不開嘴，似乎所有的聲音都被人帶走了。

喬子妍沒有看他，隻是沉默的站在那看著病房裏笑鬧的兩個孩子。滿腦全是糾結。他們已經失去一個希望了，如果，為了秦尚義而把秦曉樂推出去，那麼她要怎麼辦？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

她也很心疼秦尚義，可那也不能讓她願意用女兒的命去換。她是欠秦家很多，也欠歐若薇很多，但那些也不值得她用秦曉樂的命去換。

看了許久，在她都已經感覺不到腳上的知覺時，她才慢慢動了動身子，看著身旁站著的男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秦厲軒從她出現，就一直一瞬不瞬的盯著，但是越看他心越驚，他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代表的意義，也看不出她臉上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看著她轉身深深看了自己一眼，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看著她默默的一語未發轉身離開。那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一次對視會是他們的訣別，未來的日子，這一天總在他腦海中回旋，他也後悔過，今天他為何不開口對她說點什麼，直到她離去，他也沒有留下過一句真心話。

喬子妍不知到自己是怎麼走回病房的，當護士進來的驚聲尖叫打斷了她飄忽的思緒。她疑惑的看著眼前一臉氣憤看著的小護士。她應該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大學生，臉上的稚氣都還未褪去。

“你怎麼可以亂跑？我才把寶寶交給你離開一會，你看看你的腳！”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她才發現自己的腳在流血，似乎是剛剛不小心踩到了玻璃渣。她不好意思無力的對她樂樂：“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態度讓她有些氣悶，不過也無法多說什麼，因為她看出了她臉上的疲憊，她有些疑惑，不是生完寶寶以後的媽媽都很開心嗎？為什麼她臉上堆滿了憂愁？

“算了算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東西幫你處理。”

說完像一陣風一樣跑了。

喬子妍完全沒有在意自己的腳，現在她滿腦子都是那恐怖的想法，想法才剛剛想到，她就像雜草般在腦中瘋長，快要把她逼瘋了。

護士拿了東西回來，輕手拿起她的腳幫她處理傷口，卻發現，她的整隻腳早已血肉模糊，她似乎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就那麼呆木木的坐在那裏。

弄了好久她才把她腳上的玻璃渣弄感覺，血卻留得很厲害，她手忙腳亂的好不容易的才包紮好，大功告成站起來看著自己的成品，感覺還不錯。還在自我欣賞時，就被眼前的人一把拽住自己的手臂，嚇了一跳，還未回身，就聽到她對自己說：“護士，借我你的手機用用吧？”

她微微回神，看著她臉上的驚慌與焦慮，忙不迭的點頭應她。

“你等我下，我去給你拿。”

接過護士遞過來的手機，喬子妍用顫抖的手撥出了那個爛熟於心的電話。

電話久久不能接通，讓她心裏越來越痛苦，她抱著電話全身都在顫栗。

“諾言，求求你，接電話。”

也許是聽到了她的祈求，就在她快要絕望時，她聽到了電話那端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丁諾言在喬子妍同秦厲軒結婚那天離開了A市，他無法留在原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受苦。他想要帶走她，卻也清楚她的決定，無法改變，他隻能選擇逃避。

三年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她，無時無刻不在猜想她現在的生活。

當電話響起，他正在處理公事，一個陌生的號碼，開始的他，想不出誰會給自己的這個號碼打電話。這是他過去的手機號，三年了，它一次也沒響起過。所以他愣住了，隻是在他愣住時，電話掛斷了。

在他還在思考時，電話又響了，舒緩的音樂，是喬子妍最愛的歌，也是他唯一的鈴聲。一個激靈，他想到了喬子妍。急忙接起電話，說了一句“你好”，那邊卻沒有人回話，他能到的就是電話那端微微顫抖的哭泣聲。

他試探的對著電話那邊說：“子妍？”

就在他以為自己錯了的時候，他聽到了那邊微不可聞的的回答：“嗯。”

這樣的回答非但沒讓他放心，反而一下子緊張起來，因為他還記得自己離開的時候對她說過，如果她過得不好，就給自己打電話。她鄭重其事的答應了自己，而現在，她居然哭泣著給自己打電話，那隻能說明，事情已經發生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了。

“子妍，怎麼了，不要哭，發生什麼了？”

同過去一樣溫柔的話語，讓喬子妍不安的情緒慢慢得到了緩解，她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才又開口對他說。

“諾言，出事了，你能回來幫我嗎？”

“出什麼事了？”

“秦尚義得了白血病，秦厲軒為了他，要抽樂樂的骨髓，醫生說過，樂樂還太小，根本無法承受抽取骨髓後的並發症，她會死的。他們隻想到了要秦尚義活，卻一點也沒有顧慮到樂樂的生命。求你，求你，幫幫我幫幫我。”

她悲戚的話語讓他心一陣縮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三年後，他們第一次的對話，會是這樣的。

“子妍，你不要急，我馬上回來，你等我，最多三天，我就回來了。”

“嗯。”

得到他的回答後，她的心得到了安撫，不論何時，她都相信，他可以保護自己。以前，她也想過，如果自己當初選擇了同他離開，現在的生活，是否會大不一樣？

可是現在的生活，也是自己選擇了，既然選了，她就不能後悔。

晚上，她依然擔心的久久不能入睡，心中的慌亂和不安像個怪獸對她張牙舞爪，總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的感覺在心中盤旋。因為才生產外，她的身體並不是很好，到了後半夜她拖著疲憊的身體睡著了。

當她睜開眼時，就看到了窗外的豔陽天，不知現在是幾點了。她爬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去秦尚義的病房看看他。因為她害怕在丁諾言回來之前他們強行進行手術。

當她拖著傷腳走到病房時，迎接她的是空無一人的病房，她的心，一下就慌了，轉身就去找人詢問，一把扯過一個路過的護士，急急忙忙的問她：“護士，603的病人呢？”

護士麵無表情的看了看她說到：“我不知道，去服務台問。”

說完也不管她離開了。她不敢有一秒的停留急忙跑向服務台。

“對不起，我想問一下603的病人去哪了？”

一句沒有任何感覺的話語丟出，讓她瞬間丟了魂。

“在做骨髓移植手術，1號手術室。”

她已經沒有任何精力去想正在發生事情，匆忙又跑向1號手術室，剛到，就看到了守在門口一臉焦急的秦厲軒，她沒有說什麼，隻是走向前，揚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秦厲軒，我女兒要是出什麼事，我要你們整個秦家為她陪葬。”

說完也不看他，沉默的走到一邊坐下，等待手術完成。

手術燈熄滅那一瞬，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一些站了起來，呆呆的看著從裏麵走出的人，她的嘴像被人用針縫住般，難以張開。看著秦厲軒衝過去詢問，自己卻像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