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叫葉期。
養母叫我丫頭,繡鋪掌櫃叫我三十二號。
葉期是回到將軍府後,爹娘重新為我取的名字。
他們說,這名字裏包含著對我的無限期許。
可這期許約莫是止在了葉璃死亡那日。
那段時間,母親終日病於榻上,不願見我。
父親沉著臉,說我們各自給彼此一點冷靜的時間。
而葉淵一見我便是滿嘴辱罵。
甚至疑心劫持一事是由我自導自演,數次托大理寺去翻我臥房、跟蹤我平日足跡。
隻有謝紹還似從前那般,雖不親近,但也未曾遷怒。
可他的“不遷怒”對那時無依無靠的我而言已彌足珍貴。
為了感謝,我常常送去自己所做的繡品給他。
他一一笑著收下了。
隻是偶爾,謝紹會獨坐葉璃曾居的院落中,借酒澆愁,一醉天亮。
我知他難受,有時會吩咐下人為他備些酒菜,有時怕他染上傷寒,也會為他拿來外衣披上。
那晚,謝紹抓住我為他披衣的手,嘴裏呢喃了一聲“小期”。
便將我抱進葉璃房間,推倒在榻上,青絲垂落在我頸間。
醒來時,他已經穿好衣,撫摸著我泛紅的臉頰。
“我會負責的。”他這樣說。
我緊張地抓著被子,一顆心全為他慌亂地跳動。
可是,從未有人與我講過。
年少時,葉璃女扮男裝與謝紹葉淵同去學堂。
按著眾人年齡排序,她便排行第七。
直至後來,他也總是這樣調侃她。
“小七。”
帶著三分隱秘愛意。
在聽到我說惡心之後,謝紹蹙起眉,歎了口氣。
“罷了,你不願我這樣叫你,今後隻稱呼阿期便是。好了,回家吧。”
我都有點想笑了。
“我今日所說,你是都當耳旁風?”
“我說我要和離,沒跟你開玩笑。”
他臉色一沉:
“葉期,我今日已經足夠忍讓,你要怎麼做才能不跟我鬧?”
“我要你把書房那條紅纓長鞭扔掉。”
謝紹的表情怔了怔。
婚後,我曾撞破他在書房內,手掌繞著那長鞭,雙頰微紅,閉目喘氣。
那條長鞭,是葉璃生前最愛使的傍身兵器。
謝紹沉默了很久。
“好,我答應你。”
“還有什麼要求,一並提了吧。”
我捏緊了被子,深吸一口氣。
“我......要你不再將葉璃之死怪到我頭上。”
謝紹看著我,似是無奈地笑了笑。
“我從未將她的死怪到過你頭上。”
騙子。
騙子。
騙子。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那我的毒早就解掉了。
毒性每一次發作,都如鈍刀絞身,剜心噬骨。
可我從來都是忍耐,我覺得,這是我欠了一條命,該受的罰。
直到昨日,係統告訴我,葉璃還活於人世。
它還說,當年那場劫持,她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就連我被喂下的毒藥,也是她精心所選,確保我在死前能夠飽受世間最痛的折磨。
我冷笑著和謝紹對視,張開口說:
她——沒——死。
葉——璃——沒——死。
“葉期,你在說什麼?”
他聽不見我說什麼,這些是他們不能知道的違規劇情。
我搖搖頭,嘲諷地笑了笑:
“我是說,葉璃,死得好啊。”
“住口!”
謝紹臉色一沉,猛然伸出手掐住了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