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約
一路上兩人都各自帶著麵具,一黑一白,當真如黑白鬼差那般,引來了不少人側目,所到之處,眾人皆避之不及。
雖不知道淩無雙要帶自己去哪裏,墨謹言卻一直耐心的跟隨在側,保持沉默,直到兩人走進了留仙閣的雅間。
找了個位置坐下後,淩無雙便吩咐身後的謹言。
“此刻我是混跡於江湖的無雙公子,而你是我的護衛墨堯軒,你可明白?”
聽到自己那許久沒有人喚過的名字,謹言的瞳孔猛然放大,他詫異地看向了淩無雙,盯著她的背影出了神,她怎會……知道他原本的名字……
片刻之後,雅間的門被人推開,一道修長的身影帶著微風走了進來,霎時雅間裏,便有暗香浮動,來人正是敬王司馬翊。
淩無雙忙起身作揖行禮,“草民拜見敬王殿下。”
她身後的墨謹言又是一番震驚,也跟著行禮,可他腦海中卻是思緒萬千,自幼他便入了宮,對宮中的貴人們並不陌生,眼前的敬王司馬翊他自然認識,當年司馬翊生母肖貴妃的醜事可說是鬧得宮內皆知,若非如此,順帝也不會對自己的這個兒子這般不喜,甚至厭惡。
太子妃為何要私下裏會見敬王?
墨謹言的疑惑,很快便有了答案。
“無雙公子不必多禮。”
司馬翊在淩無雙對麵坐了下來,他身後,環抱利刃的護衛洛塵則是警惕地打量著對麵的主仆二人。
淩無雙不想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
“想必這些日子,殿下已派人查證過草民提供的消息,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隻見淩無雙手臂閑適的搭在桌麵上,替自己沏了杯茶,神態悠然自若,就仿佛是在和一位老友閑聊,倒是讓司馬翊越發高看他幾分。
“若是沒有決斷,本王又怎會前來赴約。”
司馬翊話說得如此坦白,不過就是想表明一下自己的誠意罷了,畢竟他在意的不是眼前的這位神秘公子,而是他所知道的那些秘密。
“本王很好奇,公子究竟是何人,又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關於這一點,司馬翊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眼前這人太過神秘,根本就查不到蛛絲馬跡。
淩無雙卻是輕笑出聲,不答反問。
“殿下究竟是想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還是想知道更多的秘密,大可做個選擇,草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膽!”這話聽上去,竟像是在威脅敬王,洛塵忠心護主,遂怒喝道,“你等竟敢對殿下不敬!”
洛塵突然插嘴的一句話,讓一眾人皆是向他看了過去,若是換作上一世的淩無雙,她定然要說教他幾句沒規沒矩,主子間談話哪輪得到他一個奴才插嘴,不過當下她是沒那個閑工夫了。
司馬翊回頭嫌棄地瞪了洛塵一眼,方才看向淩無雙道,“你信上說還有很多朝廷要員可以為本王所用?”
這便是已經做出了選擇,畢竟對於司馬翊來說,知道淩無雙的身份又有何用,倒不如那些朝堂上的消息來得實在。
“沒錯。”
淩無雙回答得剛毅果決,這般輕鬆的模樣,叫司馬翊對他愈發不解,“可你為何要幫本王?”
這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有的隻是陷阱,有的隻是各自需要權衡的利弊以及共同利益,他不信眼前的這位公子什麼也不圖。
淩無雙也不打算瞞他,“草民並非幫殿下,而是在幫自己,司馬曄他欠草民三條人命。”
上一世,她的死,她母親兄長的死,可不就是三條人命。
司馬翊當即了然,原來是為了報仇,心中對她的懷疑,又減去了幾分,不過到底還是對她有所防備。
對於他的態度,淩無雙完全可以理解,他們之間的合作,得慢慢來,急不得。
這麼想著,淩無雙話鋒一轉,暗示道,“殿下若是求才若渴,司城魏琛魏大人或可拉攏。”
聞言,司馬翊麵色訝然,那魏琛他不是不知,也曾想拉攏,奈何那老家夥油鹽不進,是個極難結交之人。
不等司馬翊發問,淩無雙又道,“魏大人老來得女,且唯有一女,尚不滿五歲,視若明珠珍寶,然幾日後,她便會失蹤,從此再無音訊。”
這也是得益於上一世淩無雙聽說過此事,那孩子失蹤後便再未出現過,魏琛因此一病不起,落得個辭官還鄉無兒無女的結局。
“你怎知那未發生之事?”
司馬翊突如其來的疑惑讓淩無雙一懵,就在她不知該如何作答時,他又追問了一句,“莫非,你欲將人擄走?”
霎時,淩無雙用看蠢貨的眼神看向司馬翊,語氣幽怨,“殿下覺著草民像是那等喪盡天良之人?”
司馬翊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番,因他對她尚不了解,故無法下定論。
見他用質疑的眼神看著自己,淩無雙終是歎了一口氣,隻得解釋。
“草民的意思是,殿下若是能派人救下魏大人之女,那便是他的恩人,即便他不願追隨殿下,總歸也會替殿下在皇上麵前說幾分公道話。”
至此淩無雙便不打算再繼續說下去,她心裏明白,若是想取得司馬翊的信任,不是喋喋不休,而是點到為止。
“草民進來所知消息已帶到,往後每月逢三草民便在此處恭候殿下,若殿下有事耽擱不便前來,可用此信鴿傳遞消息。”
說著,淩無雙便將擱置在一旁花架上的鴿子籠放到了司馬翊麵前。
籠中一隻通體白羽的紅嘴信鴿半闔著眼睛,口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這是定北侯府的信鴿,司馬翊隻用在他府上養上幾日,便能自如地在兩府之間傳遞消息了。
當然,重要的消息淩無雙不會用它,以防不測。
今日之事皆按計劃完成,淩無雙同司馬翊告辭後,便領著謹言幹脆利落地離開了留仙閣。
淩無雙方走,韓鬆就搖著扇子自門外而入,他一直站在門外,耳力又好,裏頭的動靜早就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他無心朝堂,更不會蹚這潭渾水。
司馬翊卻是不願放過他,也從未將他當作外人,便詢問他道,“依你之見,此人是否可信?”
“殿下問我作甚?”韓鬆搖著扇子,扇著微風,找了個椅子坐下,翹起了二郎腿,一臉的漫不經心,“反正這大褚的江山,左右都不會落到我的手裏。”
“韓子維!”這是今日司馬翊第二次厲聲直呼他的字,“你韓家百年基業是不想要了?”
麵對司馬翊語氣中威脅的意味,韓鬆忍不住又要吐槽一番,“敬王委實陰險,連我老子和祖宗都搬出來了。”
“我還有更陰狠的,你要不要試試?”
司馬翊撈起衣擺抬起右腳作勢就要踹他的命根子。
韓鬆忙捂著褲襠跳出兩丈之外,大喊一聲,“殿下近日火氣太大,看來得下一劑猛藥,下火!”
說完便奪門而逃,獨留金雞獨立的司馬翊抬著那隻想踹死他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