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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後醜後
秦越

第26章

傷疤

淩無雙早就知道會是這般結果,不過她不急,提一次不允,提兩次不允,那她就提三次四次,總歸她要讓順帝明白,是太子負了她,她要同他和離,那是他太子的問題,也是天家欠了她的,待到太子失勢,她再提和離,那便不是她落井下石忘恩負義,也就不會受人話柄,遭人唾棄恥笑。

“太子和太子妃且回府去吧。”

順帝身子前傾,手掌杵著禦案,神色看上去極為疲倦,皇後剛要開口說什麼,順帝當即便打斷了她。

“你也回坤寧宮去,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揮退眾人,順帝便從禦案上拿起了奏折,批閱了起來,這一日後,兵部侍郎龐岩被貶黜出京,前往了南蠻荒蕪之地,當然這是後話。

淩無雙和皇後、太子一道走出禦書房後,太子便凶相畢露,惡狠狠地指著淩無雙怒道,“好你個淩無雙!你竟敢侮辱孤!還想自請下堂,你且等著吧!這輩子都不可能!你就算是死了,你的魂魄也還是孤的女人!”

他這模樣,哪裏還有皇家的威儀可言,完全就像是一條會咬人的惡狗,淩無雙就不明白了,順帝怎會養出太子這麼個心高氣傲的二世祖,同樣是順帝的兒子,其餘的三個雖也是翹楚,可太子卻是敗類中的翹楚!

“曄兒!可別失了你的身份!”

還是皇後沉得住氣,到底是浸淫在後宮那麼多年,若是她沒兩把刷子,怕是連骨頭都不剩。

“看來是本宮低估了你。”皇後眼神陰冷的斜睨著淩無雙,像是恨不得立馬就讓她從人間消失。

既然雙方的臉皮都已撕破,以皇後的身份,自然不需要在淩無雙麵前委屈自己做戲,她直接挑明道,“聽聞你近來越發不像話,竟然連太子都不放在眼裏,如今,你既已知道本宮和太子都不喜你,便給本宮夾著尾巴好生當你的太子妃,如若不然,定北侯府,定會斷送在你手裏,你也不想你們淩家,絕後吧?”

聞言,淩無雙眥目欲裂的看向皇後,若說別人拿她的性命威脅自己,她大可不在意,但若是拿她母親兄長的命來威脅她,那就是找死!

她確定,皇後若是敢加害她母親兄長,她定會將皇後抽經扒皮千刀萬剮來為他們陪葬!

不!她轉念一想,她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杜絕一切隱患的前提就是,沒有隱患,皇後,現在就必須死!

淩無雙迅速的收斂了憤怒的視線,她低頭垂眸,擺出了一副端莊嫻靜的模樣,嘴角帶笑的向皇後及太子屈膝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就在轉身那一刹那,她的笑容驟然消失,眼中閃過一抹冰冷的陰毒。

禦書房內,順帝批閱了幾份折子後,仍覺胸口煩悶,他深呼吸了幾回仍不見減緩,自外間回來的常廣見狀,取來了扇子輕輕替順帝扇著微風,才讓他舒暢了一些。

“都處理幹淨了?”

順帝看似漫不經心的詢問,也隻有常廣才明白裏麵含有多少失望和無奈。

“回稟陛下。”常廣躬身道,“奴才都已處理幹淨,不留後患。”

這一回,就連雪兒及小鄧子的家人都連坐誅殺,關於皇後及太子做下的那等醃臢事,自此便算是平息了下去。

順帝也記不清楚,自己替太子擺平了多少事,他這個兒子不爭氣,奈何立儲向來立嫡立長,太子又不曾犯下大錯,他想著將來總歸太子會成熟起來獨當一麵,可如今,他竟是開始憂心起來,若是太子難當大任,大褚的延續,恐怕岌岌可危矣。

思及此,順帝望向常廣,幽幽長歎一聲,“備馬,朕要出宮散心。”

他早已習慣深入百姓生活,了解百姓疾苦,他當這個皇帝,不求流芳百世,但求在其位謀其政,做一個勤政愛民的皇帝,做到無愧於心,更無愧於大褚一代又一代守護江山的列祖列宗。

淩無雙回到定北侯府向母親及兄長報了平安,謹言見她安全回來,才終於鬆了口氣,經過龐超一事,她與太子既然撕破了臉,謹言便算是無事了,太子哪裏還有理由要他去驗淨,更何況他若是再提此事,她便把事情鬧到順帝跟前,她很樂見順帝再惱太子一次。

聽聞謹言要跟著淩無雙回太子府,淩緒雖一萬個不樂意,可他明白謹言到底是他妹妹的內侍,況且有謹言陪著她,能護她平安。

“你等一下!”

就在謹言要離開時,淩緒突然叫住了他,並將自己手中的佩劍遞給了他,“你用這把劍,保護好我妹,算是我拜托你。”

那是一把玄鐵澆鑄、千錘百煉削鐵如泥的寶劍,是淩緒他爹定北大將軍淩述在北方戍邊時偶從一位老匠人手中得到的,可淩緒和他爹都是將才,平日裏多用的是銀槍和大刀,這把劍一直放在庫房裏早就落了厚厚的灰,虧得淩緒近來想起,才將它從庫房中取了出來。

正所謂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這劍贈予墨謹言再合適不過。

謹言望著淩緒,又回眸看了淩無雙一眼,有些踟躕,這把劍對於他來說,太過貴重。

“拿著吧。”淩無雙明白他的所思所想,遂笑道,“難道這把劍能比我的命值錢?”

此話一處,謹言哪還有不接受的道理,他雙手托舉著從淩緒手中接過那寶劍,劍身很有分量,卻不沉重,他拔出劍揮舞著試了試,極其順手,仿佛就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

一旁的林氏看著謹言和自己的一雙兒女其樂融融的畫麵,雙手合十抬頭看向天空,麵龐溫柔眼眶含淚的笑著,糟老頭子,你這是覺著我這老寡婦日子過得孤單,又給我送來個兒子啊?

皇後的手段雷厲風行,待淩無雙回到太子府時,府裏的一切已經天翻地覆,就連平日裏遠遠躲著她的張側妃也敢到她麵前來耀武揚威。

“太子妃如今可真是清閑得很,也不知這是打哪兒回來?”

張側妃及其隨從將通往韶華閣的亭廊堵住,雙方均停留在此處,場麵有些劍拔弩張之勢。

打從淩無雙嫁入天家,她就沒怕過誰,張側妃她就更沒放在眼裏過,她冷眼看著張側妃那副幸災樂禍得意的嘴臉,回想起上一世珍珠及紅玉的死狀,她同張側妃之間的賬,如今是該好好算算了。

淩無雙拿出自己的威儀,揚著下巴訓斥道,“張側妃,你既知本妃還是太子妃,按著規矩,本妃的行蹤,哪容得你置喙。”

“喲!你還擺起譜來了?”

張側妃嗤笑一聲,晃著步子繞著淩無雙走了一圈道,“太子府裏上上下下可都傳遍了,母後收回了你的權,如今掌家的可不是你,你空有個頭銜罷了,自以為有多了不起啊?”

淩無雙麵不改色的反唇相譏。

“這太子妃的頭銜,本妃知你已垂涎許久,不過可惜,恐怕你這輩子也沒機會得到,今日太子可當著母後的麵說了,就算是死,本妃也還是他的太子妃。”

“不可能!”

張側妃仗著太子對自己的寵愛,在太子府裏為非作歹多時,太子可是在她枕邊承諾過的,一旦廢了淩無雙,她便是太子妃!

見她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淩無雙隻覺她可惡又可悲,這種刁蠻任性又凶惡殘暴的女人,也就隻能做太子的玩物罷了,想要當太子妃,簡直是做夢,別說滿朝文武百官唾罵的口水能淹死她,順帝更不可能認可她。

“太子妃之位你就別妄想了。”淩無雙繼續諷刺她道,“本妃倒覺著,你要是肚子爭氣些,再搏一搏,或許將來能當上太皇太後也說不準。”

也是蒼天有眼,張側妃雖然比淩無雙早嫁給太子,且誕下了一子一女,相差兩歲,可兒子卻是難產,剛出生沒多久便夭亡,張側妃也因此傷了身子,多年沒有再出,反而是別的侍妾頻頻誕下皇嗣。

不過有一點讓淩無雙不得不佩服,那便是她的房中之術,雖然淩無雙不懂男女之事,卻是能夠想見那畫麵定然銷魂,張側妃的身姿即便生過兩個孩子也依舊曼妙,那麼多年都迷得太子神魂顛倒。

聽到淩無雙的話,張側妃氣得七竅生煙,這分明就是不留情麵的在她傷口上撒鹽,於是不管不顧便撒起潑來,“淩無雙你還好意思說這話?你嫁給殿下那麼多年,他連碰都沒碰過你,你不覺得羞恥嗎?我若是你,我直接投井自盡算了!”

身邊的一眾下人們聞言皆被驚得壓低了頭,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大家隻知道太子不喜太子妃,卻是沒想到,這麼多年竟是連碰都不曾碰過,此事若是傳出去,恐怕太子會把今日在場的人全都杖斃。

墨謹言心中的震驚不壓於在場的任何人,太子竟是從未碰過淩無雙嗎?就連大婚之日也沒碰過?

他記得太子大婚之日,婚禮極其盛大,整座皇宮都張燈結彩,滿朝文武百官皆在側觀禮,洞房之時,太子入了房門一夜未出,圓帕也是有人驗過的,怎會說太子一次也未碰過她?

淩無雙心中泛起一陣苦澀,那一夜喝完了合巹酒,嬤嬤們退下之後,太子掀開了她的頭蓋,隻看了她一眼,便嘔吐著欲奪門而出,到底他還留有一絲理智,沒叫順帝難堪,命她把頭蓋戴上,他自己在床上睡了一夜,淩無雙卻是戴著頭蓋身著喜服在繡凳上枯坐了一宿,那圓帕,是皇後派來的老嬤嬤動了手腳的,算是給了順帝一個交代。

這是淩無雙一生的恥辱,自那之後,莫說是碰她,太子連她的房門都未曾踏入,可麵對順帝及文武百官之時,卻還要維持著他們夫妻之間的情分。

最可悲莫過於淩無雙上一世還妄想著能有一日打動太子,她處處為太子考慮,事事替太子操心,可最後等到的,不過是一杯了結她性命的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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