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鬥
一回頭就看見陸叢衣線筆挺的走進大門,我趕緊抹了抹手上的蛋糕屑,正準備過去找他,可就在看見他身邊兒女伴的時候猛地站住了腳步。
然後忽然就明白了陸叢剛才打電話來的用意。
劉芷晴穿著小禮服靦腆的站在陸叢的身後,看到眾人投去意味深長的視線之後還會微微紅著臉垂下眼睛。睫毛一閃一閃的,像個公主。
我先是愣了愣,接下來第一個反應竟然還是躲開!因為我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或者表情來應對陸叢以及他旁邊的劉芷晴,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盡量避免被他們看到。
來時的路上還在思考怎樣才能跟陸叢提到我將要被開除的事情,並且動用他廣泛的人際關係幫助我把這件事情解決掉。因為這似乎是最後一個方法了。可現在,我忽然就什麼都不想說了。
就好像滿心期待的歡喜忽然間落空,有點兒不知所措,但一時間又想不出別的辦法。
我躲在角落的一個餐桌前,背過身子,可還是忍不住時不時的回頭偷看一眼。和往常一樣,陸叢依舊在和形形色色的人談笑風生。但又和往常不一樣,在每次交談結束後,他會特意後退半步跟大家介紹始終跟在他身後的劉芷晴。
距離太遠,我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些什麼,就隻能看到劉芷晴甜美的微笑,然後對麵的人會點著頭回以同樣的微笑。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一種感覺,就是看到一個特別漂亮的人,無論男女,都會忍不住一直盯著他看,移不開視線。
今天的劉芷晴就給我這樣的感覺。說實在的,劉芷晴漂亮。是那種小小的鵝蛋臉,臉部輪廓又特別深邃,有點兒像混血。
往常我就特別喜歡她笑。可今天她這個笑容被我看在眼裏,就有點兒刺眼的意思。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嫉妒。但我和劉芷晴關係還算不錯,所以我覺得出現這樣的負麵情緒挺不好的。
於是我就不去看她,又把目光落在陸叢身上。
我實在沒法兒想象,一個昨天還說要讓我陪他參加晚宴的人,怎麼能在第二天就麵不改色的換女伴了?
而且關鍵的是,他換人難道都不通知我一聲?如果在剛才打來的電話裏麵他告訴我自己要帶別人來,我一定毫不猶豫的離開。
說到離開,我覺得自己現在確實該走了。我來這兒又不是為了裝聾作啞吃點心的。
可好巧不巧的,這時候外麵進來兩個保安,直直走到我麵前,麵無表情地問,“小姐,請出示你的邀請函。”
進門的時候,我是報過陸叢的名字的。可現在他身邊兒明顯站著另外一個人,而作為之前自稱他女伴的我,身份就有待考證了。再加上我一直偷偷摸摸的左顧右盼,也許被當做騙吃騙喝或者小偷什麼的也說不定。
原來,有陸叢的時候是萬眾矚目,沒有陸叢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是。甚至還會遭到質疑。
我現在恨不得自己會隱身術,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因為我感覺許多人都在回頭張望,甚至還能聽到竊竊私語地議論。
而且這個範圍就像多米諾骨牌似得,還在一圈一圈的擴散,明顯就要擴散到站在門口的陸叢那裏了。
此刻的感覺,就像被扒光了衣服赤裸的站在眾人的麵前,沒有一點兒遮擋。何其尷尬。
我死死地抓住手包,上麵的金屬扣幾乎要刺穿我的手心,我小聲說:“我沒有邀請函。”
“對不起小姐,這是私人聚會,沒有邀請函是不能進入的。”保安說話間還衝門口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的本意是想等晚宴開始場麵熱鬧起來之後再偷偷溜走。可此時此刻陸叢就站在門口的位置,我要是這樣被請出去,不可避免的會撞見他。被他看到也就算了,最關鍵的是會被劉芷晴看到。
走還是不走,要走的話該以什麼方式走,我正在努力思考這兩個問題,斜前方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她是和我一起的。”
轉眼間麵前就出現了一個人,恰好擋住眾人看過來的視線。墨黑色的正裝穿在他身上就有一種格格不入的味道。因為他是背對著我,再加上逆光,我第一時間並沒有認出這個人究竟是誰。
保安抱著肩膀沒動,布滿橫肉的臉上寫著三個大字——不相信。
感覺那人像是笑了一下,伸出手輕輕攬住我的肩膀,“這可是陳導剛看好的女演員,準備讓她出演下部劇的女二號。你們把她趕出去,等會兒陳導找不見人怎麼辦?”
我錯愕的抬起頭,突然就特別想看看能麵不改色隨口胡謅出這種謊話的人究竟長什麼樣子,也許會是薑憶素未謀麵的親生哥哥。
保安有點兒騎虎難下,估計也在琢磨這話到底是真的假的。萬一是真的,把我趕出去了不好交代。萬一是假的,被領導發現了也是丟飯碗。
音響裏響起舞曲的伴奏正好成為他倆的台階,隻見兩個人快速對視一眼,低聲說了句抱歉,走了。
那人這才鬆開我的肩膀,轉過身單手懸空,呈現出邀請的姿勢,“小姐,能請你跳支舞麼?”
我這才看清楚剛才救我於水深火熱中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我還幻想會不會是電視劇裏的那套戲碼,英雄對美人一見鐘情,見美人落難於是挺身而出。雖然這個英雄不是陸叢,心裏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失落。
可麵前這人越看越眼熟。我搜索著腦海裏的記憶,又湊近他看了看,才得以確定,這不就是前段時間坐飛機遇到的小明星嘛!似乎是,叫陳暘的?
見我半天沒有反應,陳暘才苦笑著說:“小姐,這個姿勢很累的。”
“哦,不好意思。”我慢半拍的握住他的手。明星笑起來就是不一樣,那嘴角彎的,牙齒白的,堪比陸叢了。
想到他,眼神又不自覺地往那一對兒身上飄。他們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裏的騷動,已經在舞池中央跳起了舞。
我努力忽略著心底的失落,調整好表情才微笑著抬頭問陳暘,“你怎麼在這兒?”
陳暘的到來,給了我一個不離開的理由。可我也不知道究竟應不應該繼續呆在這裏,看著他們兩個人,心裏就會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可偏偏又想繼續看看,兩個人到底會做些什麼事情。
就像明知道辣椒會辣的舌頭疼還偏要吃一樣,自作自受。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這是馬上要開拍一部電視劇的內部聚會,請來的可都是投資商和內定了的主演。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投資商,難道是……”陳暘上下打量我一陣兒,笑了,“難道是演員?”
看來陸叢昨天的話確實是真的,能認識投資商和導演也是真的。隻不過此時此刻,站在他身旁的人不是我而已。
我幹幹一笑,搖頭說:“我不是演員,隻是走錯地方了。”
見我不願意多說,他也沒有多問。
音樂聲還在繼續,我就心不在焉的跟陳暘跳著舞。
舞池很大,我特意拉著他往邊邊角角裏麵跳,盡量逃避周圍人的視線,並且用餘光時時刻刻瞟著劉芷晴的動向。
碰到我們兩個人剛巧麵對麵的時候,我就盡量往陳暘懷裏縮,頭都快埋到他胸口上了。
幸好陳暘高,要不然也擋不住我。
感覺額頭上被輕輕拍了一下,我捂著頭瞪視著始作俑者,就見他彎著眼睛露出一抹壞笑,“小姐,我又不是導演,你不用這麼著急投懷送抱吧?”
周圍人的情緒確實能夠相互感染,自打見到陳暘開始他始終都是笑吟吟的,不得不說我也好受了那麼一點兒。他的笑跟宋朗的不同,宋朗的笑容裏總有那麼一絲笑裏藏刀的意思,可陳暘就是單純的微笑,很暖心的那種。
但即便如此也沒能讓我原諒他的調侃。我默默地抬起幾乎能在平地上戳一個洞的尖細鞋跟,緩緩踩在他的腳上。
他吃痛的唔了一聲,揮舞著胳膊估計是想伸手去揉。可手卻被我緊緊攥住,動也動不了,就隻能咬牙切齒的看著我。
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之後,心情確實好多了。我得意洋洋斜睨著他,“這點兒苦都遲不了,還想當演員啊?”
以為他還會跟我唇槍舌戰一番,沒想到他忽然死死的盯住我,看得我都有點兒心虛了,才說:“誒,你這鼻子真好看,是整的麼?”
說完在我的鼻梁上按了一下。
演員就不說了,就說我們班上整容的都不少。以拜金女為例,上學期眼睛還是內雙呢,這學期一見麵眼睛就大了一圈兒,下巴也尖了。怎麼看怎麼覺得像一個人,可又說不上來是誰。
我私下還跟薑憶說,你覺不覺得現在的拜金女變得特別眼熟?
薑憶切了一聲,撞臉了唄。
可我真是純天然原生態的,聽到陳暘這話有點兒不樂意。於是把臉揚起來使勁兒瞪著他,又捏住他的指頭繼續按在我的鼻梁上,“按按按,使勁兒按,看我整沒整!”
聽說整容這玩意兒會上癮,就像買家具似得。今天換個床就覺得櫃子不好了,明天再換個櫃子又覺得書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