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小三
我心裏抽了一下,都忘記這事兒還沒告訴他了。趕緊說:“就昨天定下來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沉默了,我暗暗鬆了口氣,一隻腳剛踏進電梯,才聽到他淡淡吐出兩個字,“不行。”
沒想到他會這麼幹脆的拒絕,我愣住了,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處境。眼見電梯門有合上的趨勢,陸叢眼疾手快地把我拽進電梯。腳下沒站穩,我一個趔趄撞到了電梯牆上。
滿腦子都是他冷冰冰的拒絕,我甚至顧不上疼,咬著嘴巴問他,“為什麼?”
他回答的理所應當,“我同意了麼?”
之前在心裏麵築起的五彩斑斕的夢一點一點破碎,在這密閉的空間裏我感覺呼吸都有點兒困難,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就死死的盯著他,企圖讓他說出一個能夠讓我信服的答案。
電梯下降的無聲無息,站在我前麵的陸叢甚至沒有回頭,我隻能在反光的電梯門上麵看到他模糊不清的臉,他說:“沈慢,你別忘了你跟公司是簽過約的。你接戲,就算隻是微電影,經過公司了麼?這樣算違約你懂不懂?”
我懂,可我認為這就是芝麻大點兒的東西,也就根本沒在意。而且我覺得,陸叢不至於因為這件事兒來為難我。但顯然我想錯了。
下樓之後宋朗就先走了,我一路默默跟著陸叢回了家。剛進門我就傻了,臨走之前太著急了幾乎把家裏翻遍了,有的抽屜甚至沒來得及合上,跟被打劫了似得。
陸叢倒是請了鐘點工,每天十點鐘會來打掃。但那也是明天上午的事情了,以陸叢這個潔癖程度,估計能忍二十分鐘已經是極限了。
我看了眼自打上了樓臉色就晦暗不明的陸叢,琢磨著這不會是要我以死謝罪的節奏吧。
等了好久才聽到他似乎深吸了口氣,拿了件浴袍進了衛生間,關門的時候說了一句,“洗完之前都給我收拾幹淨。”
我把客房規整好之後就想起主臥似乎也進去過,趕緊跑過去。正在把弄亂的枕頭鋪好的時候陸叢進來了,似笑非笑看我,“鋪那麼整齊幹什麼,反正一會兒又得弄亂。”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別的意思,反正我的臉是有點兒紅。我假裝隨意的拍了兩下枕頭,就坐在床邊低著頭不說話。
臥室昏黃的床頭燈照的我一陣眩暈,感覺到陸叢慢慢走到我身前,剛要俯身貼近我的時候,放在他浴袍口袋裏的電話就響了。他愣了愣,似乎有點兒不耐煩的拿出來看了一眼,轉身出去了。
頓覺身體輕鬆了不少,我左顧右盼了一會兒,自己的電話也響了。
屏幕上出現兩個大字——薑憶。
我揉著額頭,這才想起來晚上還有個酒局,我竟然忘得一幹二淨。
電話那邊兒很吵,應該是在KTV。薑憶問我還去不去,可我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去唱歌。薑憶猶豫了一下,才說:“康老師也在,叫你過來呢。”
自打上回從康老師的車上跑了之後我在學校一直低調做事,演出什麼的能逃就逃。在校園裏偶遇他都是退避三舍,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其實按著他跟我們學生之間的關係,出去玩兒沒見我,提那麼一下子也無可厚非。但有了之前那件事兒,讓我不得不有點兒警惕。
本來今天晚上就不想去,聽薑憶這麼一說就更不想去了。我琢磨了一下措詞,說:“你就告訴他我肚子疼什麼的,實在去不了了。”
“誒,不是……”薑憶似乎還想說點兒什麼,這麼一抬眼正好就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打完電話的陸叢抱著肩膀,倚著門框站著,我趕緊捂著電話小聲說了一句,“完了跟你說吧我先掛了。”
對於他這個正大光明偷聽我打電話的行為,我總覺得心虛,張口就說:“你進來怎麼也不說句話啊?”
陸叢挑挑眉毛,“這是我家。”
真是位爺!
就這一通電話又讓我想起來學校的那些破事兒,我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按著手機,不知道學校什麼時候才能給我下個最後通牒每天這樣拖著就跟淩遲似得,一片一片的剜肉血流成河人還不能死,太殘忍了。
正想著,感覺頭頂有陰影覆下來,“誰的電話?”
我老實回答,“薑憶的。”
見他半天沒說話,我抬起頭就看到他直直的盯著某處。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看見早些時候翻出來的那瓶香水赫然擺在近乎空曠的床頭櫃上。
我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就像作案現場來不及清除掉的凶器。我估計能夠翻陸叢抽屜翻完還不收拾幹淨的,我是第一個。
果然見他臉色似乎不大好看,冷冷的問,“從哪兒拿出來的?”
我支支吾吾的說:“抽屜裏。”
瞬間腦補了電視劇裏經常發生的劇情,比如“你敢動我的東西”,再比如“這件東西是你能碰的麼”之類的,事實上陸叢隻是多瞟了一眼,淡淡地說:“扔了吧。”
我暗暗鬆了口氣,拿出臥室把它扔到了垃圾桶。
回去的時候,我還在想那瓶香水的來曆。就連經常住在這裏的我,東西也都隻是放在客房,沒有什麼能夠放在主臥的。
我估計是不是以前哪個姑娘在這兒過夜的時候無意間留下來的,要不然就真像是我說的他當空氣清新劑用的。畢竟也沒有哪個女人有資格能把東西放進他的床頭櫃。
飽暖思淫欲,回去還沒站穩就被陸叢按在了床上。我琢磨著陸叢這種人,每天的生活不是在飯桌上就是在床上。
可我現在還不想讓他碰,我拉住他不安分的手,小聲說:“咱倆能不能先說說微電影的事兒?”
陸叢翻身下去撐著頭,眯起眼睛問我,“你是在跟我講條件?”
“我哪敢跟你講條件啊,我就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嘛。你看,於公你是我的老板,我得問你啊。於私……”我於了半天,也沒說出來於私到底算怎麼回事兒。
偷偷抬眼看他,就對上他灼灼的視線,“說啊,於私是什麼?”
擦,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非要提這茬幹嘛。於是我打算跳過這個話題,打了個哈哈,“於私,是吧哈。”
陸叢倒是也沒有繼續為難我,終於鬆口似的,“陳暘讓你去演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感覺,要是我說這是陳暘給我介紹的活兒他肯定不會同意。我暗暗腹誹陸叢的心眼兒比針尖兒還小,同時趕緊搖頭,“不是不是,是那個導演說的。”
陸叢偏頭想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問我,“那你演什麼?”
我兩眼一黑心想這回完了,憋啊憋,憋出兩個字,“小三……”
果然,又被斬釘截鐵的拒絕,“不行!”
陸叢這種軟硬不吃的態度實在讓我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我總覺得他身處的這個圈子,理應是見多識廣眼界開闊吧,怎麼到我頭上就變得這麼刻板保守。不喜歡我路演的時候拋投露臉就算了,正兒八經的微電影,就算演小三怎麼了,又不是真就成小三了。
可我又實在找不出能夠反駁他的話,就像我剛才說的,在我麵前他有兩重身份,一個是老板一個是金主。無論拿出哪一個來跟我說事兒,我都必須得聽。
似乎掃了他的興,他放開我點了根煙靠在床頭上抽著,我低著頭考慮自己現在是不是離他遠點兒才能保證生命安全。
正想著,手機又響了。我低頭瞟了一眼床上突然亮起的屏幕,康老師。
陸叢也看見了,搶過我的手機把電話掛了,看向我的時候那種冰冷的眼神兒讓我沒由來的感到害怕,“他給你打電話幹什麼?”
其實我也挺納悶兒,他給我打電話幹什麼。可我又不敢告訴陸叢前些天發生的事情,本來他從前就告誡過我少跟康老師接觸。要是再讓他知道我主動去找過康老師,不一定會把我怎麼樣。
雖然陸叢從來沒有動手打過我,可他生氣的時候比出手打我感覺還讓人恐懼。
我的沉默好像讓他更加惱火,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幾乎要冒出火來,“沈慢我跟你說的話你從來都不記是不是?還是我現在對你太好了讓你忘了自己是誰了?”
他用拿煙的手捏著我的臉強迫我麵對他,火紅的小點兒就在我眼前直晃,嚇得我動都並不敢動,“記住,你是我的人。要是讓我知道你還在外麵勾三搭四的,我弄死你!”
電話仍然持續不斷的響著,陸叢拿起來用力擲到牆上。電話應聲落地的同時他嘴裏也吐出一個字兒,“滾!”
我趕緊撿起手機跑出去,關上門的同時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站在空曠的走廊裏麵,不知道應該滾到哪兒去。這個家這個院子都是他的,我又能去哪兒?
手機又響了一下,彈出一條短信。是康老師發的,“沈慢,老師的電話你都不接了,你還真想被退學?”
草,你還知道自己是個老師!
胸口裏好像堵著一團團棉花,我特別想大喊出聲,特別想砸了身邊兒放著的花瓶,特別想衝進那扇緊閉的門質問陸叢為什麼要那樣說我。
我抱著肩膀蹲在地上悶悶地哭,就算我問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自取其辱。也許在他眼裏,我就是這種人,為了錢為了上位什麼都能豁得出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