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誰敢和他鬧別扭

虞舟的心，一陣失落。

酸澀感席卷而來。

蘇庭嶼就在眼前，伸手可觸，但虞舟退縮了。

她承認自己嫉妒。

用餐結束，隻想盡快離開。

蘇庭嶼拉住她，交代道：“戶外花園剛到幾隻孔雀，你帶大嫂去散散步。我有點事情和大哥商量。”

“孔雀？”虞舟皺眉。

小時候，她曾經在野生動物園被一群孔雀襲擊，哭著摔過好幾跤……

細長的脖子，尖而銳利的喙，齜牙咧嘴猙獰的表情，一度是她的童年陰影。

顯然，蘇庭嶼並不清楚，反而給了最簡單的解釋：“大嫂喜歡，你帶她逛逛。”

果然如此。

虞舟歎氣，朝他伸出手。

“怎麼了？”

“你隻付了吃飯的錢，逛花園是額外項目！”

蘇庭嶼怔愣，隨即哈哈大笑：“越來越精明了。”

“不然攢不夠錢。”

她明碼標價，表明不做賠本買賣，不想浪費時間。

“你！”

蘇庭嶼啞然，顯然他隻把逼她還債當做一句玩笑，沒有上心。

虞舟折中：“手機還我。”

“……”蘇庭嶼不語。

“這周應該去療養院，孟醫生說媽媽的狀態不太好。”虞舟服軟，“我想媽媽了。”

解釋天衣無縫，蘇庭嶼揪不出錯處。

“好。手機可以給你。”

“謝謝蘇總。”

“好好說話！”

“非常感謝。”

私下，蘇庭嶼懶得聽人喊老總，尤其喜歡逗虞舟喊哥。

本來，他就比虞舟大了9歲。

都到了能喊叔叔的年紀。

喊一聲哥，無可厚非。

但虞舟根本不依，也就夢裏聽過一兩聲吧。

兩人擠在一起鬧別扭。

蘇銘煊有些不耐煩，皺眉催：“辦公室在哪？”

“這邊走。”

蘇庭嶼做出請的姿勢，偏頭示意虞舟按他說的做。

沈媛似笑非笑，再次親昵地挽上虞舟的手臂：“你和庭嶼還真是有話聊，一刻都分不開。”

虞舟莞爾：“我敬業，蘇總花了錢的。”

“……”

在富太太圈裏架子端慣的沈媛，聽到這種沒腔調的話，表情閃過一絲尷尬。

虞舟隻當沒看見，提議：“蘇總知道您喜歡孔雀，特意在花園放了幾隻，專門為您準備的。”

“他告訴你的？”

“對啊，剛剛我們就在說這件事。媛媛姐，您不喜歡嗎？”

“沒有，我很喜歡。”

沈媛笑起來真好看，眉眼彎彎，即便笑意未到眼底，依舊賞心悅目。

兩人手挽手，一同往戶外花園走去，還真挺像那麼回事。

瓊樓是南城的時尚新地標，客人不少。

怕被人認出來，沈媛一直壓低帽簷，總挑沒人的小徑走。

遠遠的，已經能看見孔雀嬌俏的羽冠，她又停下了腳步。

虞舟心想，難不成蘇庭嶼的馬屁拍錯了？沈媛壓根不喜歡孔雀？

“小虞，就這吧。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虞舟看向她。

“你知道，庭嶼要結婚了吧？”

沈媛開門見山：“對方是北城方家的千金，是他爸爸相中的兒媳婦。我在中間，牽線搭橋當了紅娘……”

她摘下帽子，目光對上虞舟的視線，意有所指。

虞舟默默聽著，沒吭聲。

“前陣子，兩家人一起吃飯，算是談妥要訂婚。原本約好去買戒指，但庭嶼中途回了南城，就擱置了。”

沈媛臉上笑著，像是真的好奇：“最近公司很忙嗎？”

“蘇總一直都很忙。”

沈媛誇張地鬆了一口氣，連說：“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為庭嶼在外麵沒人管，養了解悶的伴兒，鬧別扭呢。”

虞舟的眼神稍黯，低頭悶笑，好一會才抬頭：

“蘇總那麼大的老板，誰敢和他鬧別扭？”

“那倒也是。”

沈媛重新戴好帽子，極目遠眺。

明明看到了孔雀，卻說天氣太熱，想回去喝茶。

虞舟自然得聽“貴賓”的。

“噢，對了。小虞，過幾天庭嶼的未婚妻要來南城，你先提前做做攻略，看有哪些地方適合他們兩個約會，培養感情。”

沈媛看似沒好氣地抱怨：“指望庭嶼做這些，得打一輩子的光棍。”

嗬嗬！

虞舟對沈媛的認知，再次被刷新了。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很簡單，每句話都很得體，甚至在外人聽來，還有些向著虞舟……給她討好上司的機會。

隻不過，前提是——

虞舟真要是個單純的下屬。

哪個下屬會陪著老板，坐在席上，給家人接風？

一般，也隻有在餐桌旁邊端茶倒水的份吧！

陪著逛花園，說著掏心窩子的體己話，想想就膈應。

虞舟也不想裝了。

她略帶歉意地開口：“媛媛姐，下周我就離職了。當然，約會的安排，我會盡量給蘇總準備，不會讓您失望。”

沈媛顯然大吃一驚，但也很快釋然。

回到辦公室。

蘇家兄弟倆剛剛談完事情，往外走。

沈媛立刻就興師問罪：“庭嶼，小虞說她下周就離職了。這麼好的員工，你怎麼不挽留下？”

蘇銘煊挑眉，拉過妻子：“你操什麼心啊？”

“本來還想著，讓小虞給庭嶼和卿雅安排約會。現在，她要離職了。我不放心，還得親自來。”

“你還真是熱心，哈哈。”蘇銘煊悶笑，拿出剛到手的房卡，“我們先回房放行李，晚點再出門。”

“好。”

沈媛在蘇銘煊麵前，始終是一副小鳥依人的矜貴模樣。

兩人摟著，進了電梯間。

虞舟和蘇庭嶼站在走廊上，麵麵相覷。

“什麼情況？”

蘇庭嶼壓抑著火氣，最近天天上火，一點就著，恨不得隨身帶滅火器。

虞舟不以為意：“就是蘇夫人說的那樣，她想我安排您和方小姐的約會。我告訴她，下周要離職，會盡量去做。”

“……還真是優秀員工呢！”

“蘇總培養的好。”

“哪裏好？！虞舟，你是不是真覺得我拿你沒辦法，吃定我了？”

“不是。”

“誰準你下周辭職了？誰要你做什麼約會安排？吃飽了撐的？！”

“都是接待工作。給方小姐安排日程，和給蘇董夫婦接風，沒有區別。”

“下周的離職呢？允許你了嗎？錢沒有還上，翅膀倒是硬了，想跑？”

“……”虞舟不說話了。

說什麼呢！

說什麼都是她的錯。

老板的話要聽，老板家人尤其是長輩的話，也得聽。

她進退維穀，說了場麵話，還被劈頭蓋臉地痛罵，隻能沉默。

蘇庭嶼黑著一張臉，氣急敗壞地離開，一點麵子沒給虞舟留。

虞舟心下了然。

他們之間已經被打了死結，掰扯不清了。

她的狀態很糟糕。

不僅僅是沈媛的出現，方卿雅的婚約，還有孟醫生說媽媽病情惡化，韓霄被迫中止的走秀，毫無希望的攢錢還債計劃。

一樁樁，一件件，足以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她想不通蘇庭嶼是出於什麼心理不讓自己離開，喜歡自然談不上。

他有白月光沈媛，未婚妻方卿雅，甚至還有安易那樣的紅顏……輪不上她虞舟。

要說真的是因為錢，那就更說不通。

她商務水平還在起步階段，沒有協助，根本談不下大單子，留在素影，也是從蘇庭嶼的口袋裏賺錢。

真要是離職，賺別人家的錢，再還給他，不是更好嗎？

想不通……

一聲歎氣後，虞舟打算追上蘇庭嶼先要回手機。

“這不是林舟嗎？這麼巧？”

聲線有些尖銳，再正常不過的招呼，卻讓虞舟一下子後脊發涼。

她知道是誰！

所以，不想轉身。

結果，女人不依不饒道：“哦，對不起，喊錯了。現在該叫虞舟了！”

“箏箏。”

旁邊有人嗬斥，聲音不高不低，略顯沉穩。

虞舟翻了個白眼，轉過身來，看著麵前的兄妹倆。

“你們怎麼會在南城？”

“好笑！誰規定我們不能來南城了？還是說，這酒店是你家的？我們來不得？”

林箏一臉傲慢，清純的妝容裏透露著鄙夷和嘲笑，一頭黑長直看得更讓人倒胃口。

東施效顰。

虞舟不想搭理她，眼神略略掃過一旁的林皓，頓了頓，沒開口。

“我剛回國，在南城開了一間設計工作室。本來也想聯絡你，但沒有手機號碼。”

林皓略表歉意，態度謙和。

“沒必要，我們不熟。”

林箏鼻子出氣，哼了一聲。

林皓微怔，訕訕道：“剛才不是有意偷聽，但……你遇到什麼麻煩了嗎？欠了錢？”

他一臉真誠，虞舟都覺得林皓要說出，類似於“我們是家人，一起想辦法”的惡心話。

虞舟心生惡寒，如同一隻受驚的刺蝟，立起渾身的尖刺，戳了回去：

“是啊！遇到了麻煩。欠了人家600萬，哥哥能替我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