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埋得更低,也不敢跟他對視,囁嚅著唇道:“那奴婢去膳房幫七少爺要些吃的?”
沈墨修喉結滾了滾,目光落在她脖頸上,半晌才點點頭轉身走了。
洛雲霏看著他的背影,心莫名一陣悸動,卻不敢多想,低頭走向膳房。
東西送到沈墨修居住的雲山居時,已經是一更天了。
沈墨修房裏還亮著燈,她本想將東西交給小廝,房裏卻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送進來。”
洛雲霏不知這話是衝誰說的,端著食盒有些無措。
那小廝卻是讓開條道:“七少爺叫你呢,進去吧。”
洛雲霏心裏莫名有些忐忑,她本以為送到了便能走的。
她不想麵對沈墨修,也不敢提先前的事,她不過一個粗使丫鬟,同七少爺做了那事,府裏人恐怕都要覺得是她高攀,故意爬了他的床。
她身份低,但不想被人那樣想。
但眼看小廝催促,她也怕扭扭捏捏被看出異常,隻能硬著頭皮端了餐盤送進去。
沈墨修似是剛沐浴完,一頭墨發濕漉漉披散在腦後,身上隻著件綢製的白色寢衣,胸口半敞,上麵還隱約能瞧見些許紅痕。
洛雲霏知道那是怎麼弄上的,端著食盒的手都有些發抖。
她強作鎮定放下吃食,低眉順眼道:“七少爺,奴婢退下了。”
沈墨修卻抬叫住她,伸手自身旁小幾上拿出瓶藥膏遞給她:“拿著。”
洛雲霏一時無措:“這是……”
“先前瞧見你傷得厲害。”
沈墨修定定看著她:“塗了會好受些。”
洛雲霏張了張嘴,意識到他說的什麼,臉頰陡然紅得滴血。
這人簡直……
她頭低得恨不得鑽進地裏去,見他執拗伸著手,也隻能接過,聲若蚊呐道:“謝謝七少爺。”
沈墨修嗯了一聲,這才抬手示意她出去。
洛雲霏後背都被汗汪濕了一層,走出門便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一刻也不想在那院子裏呆,攥著瓶子要走,卻又被小廝叫住。
“喏,賞你的。”
他扔來兩塊碎銀,啪嗒兩聲落在洛雲霏腳邊,轉身走了。
洛雲霏咬緊了唇瓣,嘴裏滿是血腥味。
這銀子看著得有一兩了,是她快小半年的月銀。
就這麼些錢,便能買了她的初夜。
她不想出賣自己身子的,可她先前也沒辦法,難不成要她一個女兒家抵抗得過習過武的七少爺?
要是真鬧大了,她不但要丟了清白,說不定還要被府裏打殺了,到時候誰來管重病的娘親?
看著屋裏已經熄了燈,她咬著唇瓣低頭撿起了那碎銀。
她隻是個粗使丫鬟,母親還是罪奴,總不可能真讓金尊玉貴的七少爺要了她一次便給她名分吧?
洛雲霏咽下滿嘴血腥味,攥著銀子出了小院。
巡夜出來,已經是次日清晨。
洛雲霏疲憊得很,強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總算勉強睡了個囫圇覺。
一夜多夢,夢裏還是沈墨修掐著她腰的凶模樣。
她醒過來身上都是大汗。
洛雲霏臉羞得血紅,起身洗了身上的汗,心臟還跳得厲害。
相熟的丫鬟小桃跑過來:“雲霏姐姐,後門有人找你,說是你舅娘。”
她回過神,這才想到今天初九,該是她給城中裁縫店交那些小物件的時候。
娘親病重,隻靠國公府的月錢是不夠看病吃藥的,她托鄰居照顧娘親,時不時也要送些米麵謝謝人家。
國公府規矩多,下人不準跟外麵商戶往來,所以她悄悄幫裁縫店做活,讓掌櫃的娘子說是她舅娘。
她拿了做好的帕子鞋襪,還有些香囊和絡子裝上,偷偷摸摸跑到後門,確定沒人,才將東西給掌櫃娘子過了數,換得三吊錢。
這又算給母親賺來了一日要錢。
她將錢塞進懷裏,正要回屋,冷不丁聽見頭頂有人道:“這麼缺錢?”
洛雲霏嚇了一跳,手裏的錢串子啪得落地。
“膽子真小。”
沈墨修從她身後走出來,手中拎了幾樣胭脂水粉,眸子掠過她遮得嚴嚴實實的脖頸,低頭要幫她撿錢串。
“不用,七少爺,我自己撿。”
洛雲霏哪敢讓他撿,趕忙彎腰想先一步撿起來,昨兒被折騰得發軟的腰卻又疼了起來。
她沒忍住,嚶嚀一聲朝著沈墨修歪去。
沈墨修眼疾手快,伸手將她撈進懷裏。
壓在腕上那截腰又細又軟,像是輕輕一折就會斷。
想到昨天那樣欺負她,他心裏又有點懊惱。
“還疼?”
洛雲霏抬頭,眼中頓時縈起了水霧,一把將他推開。
他還問……!
他知不知羞!
沈墨修一時不察,隨意拎在手裏的水粉落了一地。
洛雲霏臉色一白,眼淚直接滾了下來:“對不起七少爺,我……”
她剛剛因為他那話又羞又氣,才一時間急了,這些水粉一看就貴得很,也不知道她賠不賠得起。
“哭什麼?”
沈墨修擰緊了眉:“動不動就哭,你是水做的不成?”
洛雲霏的臉又紅又白,頂著淚眼不知該說什麼好。
沈墨修撿起地上的盒子:“給你了。”
洛雲霏一愣:“您,您說什麼?”
“給家中姊妹買的,既然摔了,不如就給你吧。”
沈墨修語氣散漫:“你會做繡活?”
洛雲霏不明其意,愣愣點頭。
沈墨修隨手將東西塞給她:“給我做條腰帶。”
洛雲霏有些遲疑,沈墨修院裏是有專門的繡娘的,為什麼要她給他做腰帶呢?
她想拒絕,又怕惹得他不高興,將她偷偷做繡活的事情抖摟出去,隻能輕咬貝齒:“行,我得空了去給您量腰身做吧。”
“怎麼,眼下沒空?”
沈墨修睨她一眼:“你手中的活計這樣多?”
洛雲霏不知該怎麼答,低垂著頭不敢說話,要是說活計多,他又覺得她抱怨怎麼辦?
“去我院子裏,這就給我量。”
沈墨修箍了她腕子,將那些東西塞給她:“莫要搪塞我,我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