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容安這些話,容家眾人不由得都轉過頭來看杜奉瑜,目光中多多少少都帶著懇求或者是期許。
他們是把為容振威療傷的希望都寄托在杜奉瑜身上了。
杜奉瑜被這些直白又熱忱的眼神看得心頭一暖。
雖然容家人是聽了容安的話才這樣對他寄予厚望,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被人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
“我......”杜奉瑜張了張嘴,覺得這時候應該表態說些什麼。
“你可願意一試嗎?”容振朗立刻開口問。
杜奉瑜想了想,答道:“我願意盡力一試。”
他把容安交到容振朗懷裏,在容振威麵前蹲下身,挽起衣袖:“忍一忍。”
倒也不為別的,杜奉瑜主要是怕容振威因為疼痛喊叫出聲,會影響到自己拔箭。
萬一箭拔歪了,或者又手一抖,還弄傷了其他地方,恐怕容振威的傷會變得更嚴重。
杜奉瑜是真的希望能幫他把傷治好。
容振威搖搖頭,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沒事,盡管動手就是了。”
聽完這話,杜奉瑜定了定心神,伸手握住了露出的一小段箭柄。
容振威緊緊咬著牙,雙手握拳,手背的青筋都凸起了,卻硬是一聲沒吭。
反倒是容慕嬌心疼得眼睛都紅了,捂著嘴不敢出聲。
杜奉瑜鬆手,隻聽當啷一聲,染血的箭頭掉在地上,滾進馬車的角落裏了。
“好了。”
聽見這聲音,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杜奉瑜從衣擺撕了一塊長條形布料,給容振威紮在肩膀的傷口部位止血,用的手法都是專業包紮的方法,不亂動不會掉下來或者滲血。
做完這一切,還不忘給容振威擦了擦額頭和臉上的虛汗。
蹲得太久,杜奉瑜感覺自己腿都發麻了,起身時容振朗伸手拉了他一把,懷裏的孩子早已交給容宸抱了。
“多謝。”容振朗向他深深一拱手。
這麼鄭重的禮倒讓杜奉瑜有些不好意思。
“舉手之勞罷了,無妨。”
容振朗斟酌了一下,道:“有一事,到如今不妨直言相告了。”
杜奉瑜心中似乎隱約有了猜測,但還是順著容振朗的話問:“什麼事?”
“夜國陷害忠良,多行不義之事,是亡國之相,我們——”說著,容振朗環顧容家眾人,見他們都是讚同的神情:“準備另尋明主,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要投靠明國了。”
果然如此。
杜奉瑜想起之前那道小奶音嘀嘀咕咕也說了這些類似的打算,心下了然。
但他表麵上還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如此!”
“正是。”容振威頷首。
緊接著容振朗又問道:“此時向你坦白此事,其實是想問一問,你與杜老是否要同行?”
同行,說得輕描淡寫,其實不就是想要杜奉瑜和杜瑾加入他們,一起造反,投奔明國的意思嗎?
其實杜奉瑜的想法和他們差不多。
他和爺爺不也是被陷害才淪落到流放的地步嗎,可見夜國君主昏庸無德。
既然如此,何必還要再輔佐他,另尋一位明君才是正道,也好不負他這一身才華了。
想到這裏,杜奉瑜微微點頭,正要答應,就聽馬車外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不可。”
容振朗撩開車簾,便見杜瑾在車外。
“杜老,您上來坐會兒,休息一下吧。”說著容振朗就伸手去攙扶杜瑾。
沒想到的是杜瑾直接無視了他的手,嚴肅道:“雖然我心中對夜國亦有不滿,但無論如何,我絕不會參與造反的。”
“爺爺!”杜奉瑜眼看氣氛尷尬,趕緊叫了杜瑾一聲,打斷他的話。
【這個杜爺爺還真是有氣節!可是他如果不答應一起走,很快就會死在邊關的!】
【他不僅是在邊關餓死,甚至杜奉瑜將他安葬後,他還被其他餓急了的流民挖出屍骨分食了!】
【快勸勸杜爺爺呀!他是好人,不應該遭遇這樣的劫難!】
容家眾人還沒說話,杜奉瑜聽完先急了,但身邊都是容家人,也不方便勸說。
於是他跳下馬車,拽了拽杜瑾的衣袖。
“爺爺!你跟我來。”
兩人走到旁邊,杜奉瑜就急不可耐地開口勸說道:“爺爺,剛才那些話你也聽到了,對嗎?”
他沒有忽視剛才杜瑾臉色那一瞬間的僵硬。
杜瑾默認了他的猜測,於是杜奉瑜繼續追問:“難道您就想看到自己是這樣的結局嗎?”
“夜國雖然有負於我,但我不能因此就不對它忠心啊。”杜瑾顧左右而言他。
“是,您要忠心夜國,可我卻不能接受您將來如此慘狀!”杜奉瑜急了,說話的聲調都不自覺拔高了幾分,意識到自己態度不妥,又緩下聲息:“爺爺,您再想一想,您如此忠心耿耿,最後到底能換來什麼?”
“我......”杜瑾說不過他,但卻還是沒有鬆口,仍然在猶豫。
這邊僵持不下的時候,還是容振朗從馬車裏彈出半個身子,向杜奉瑜招了招手。
杜奉瑜向他走過去,便聽他道:“振威夫妻倆的傷勢你也看到了,恐怕還要休整幾日才能出發。”
杜奉瑜點點頭,的確,傷重的時候是不宜趕路的。
“此舉雖然冒險,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正好,趁這幾日裏,你再慢慢勸一勸杜老,看他心意是否還有轉圜的餘地。”
“好,我明白了。”杜瑾的固執杜奉瑜是知道的,如容振朗所言,這事情確實是急不得:“我再想想,總要說服爺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