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振朗說得對,留在原地休整實在是太過冒險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波來追殺的官兵什麼時候會趕到,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流放途中發生的事情不會逃過皇帝的耳目,何況還是與容家人相關的事,更是有許多有心人留意著。
官差被殺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京城,引起軒然大波。
皇帝聽人奏報此事,頓時勃然大怒,差點把禦書房的桌案都掀翻了。
於是一大批官差便領了皇帝的口諭,奉旨前往流放的路途中追殺容家人。
容振朗沒想到的是,官差會來得這麼快。
這批官兵一路緊趕慢趕,沒幾天就抵達了容家人暫時歇腳的地方,趕到的時候正是深夜。
隻聽見馬車外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容家眾人從深睡中驚醒,就看見不遠處的林子裏有亮光。
再仔細看,隱約可以看見人影,像是舉著火把提著刀的官兵。
“醒醒,都醒醒!”出於敏銳的直覺,容振威反倒是第一個醒的,喊醒了容振朗,容振朗又叫醒容家其他人。
就連繈褓裏熟睡都容安都被吵醒了。
“快跑,官差追來了。”容振朗還算是沉著冷靜,向容宸和容揚道:“先去看看,那個方向能不能逃跑”
容宸和容揚離開沒多久,便又折返了。
“四周都有官兵靠近,像是要把我們包圍啊。”
“現在怎麼辦?”
容振威搖了搖頭:“這些官差都有武器,我們不是對手。何況我還受了傷,恐怕是拖累......”
其實就算容振威沒有受傷,麵對這麼多官差,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何況現在容家人都是手無寸鐵,要逃跑恐怕是難了。
“別胡說,一定有辦法的。”容振朗皺著眉製止了容振威的話。
他從來沒這樣想過,容家其他人也不會這樣想。
【這麼多官差,我們肯定是打不過他們了。】
小小的容安在繈褓裏咂了咂嘴,皺眉的樣子倒和容振威有七八分像。
“正麵迎擊行不通的話,隻能想想迂回的辦法了。”
容振威這話一出,眾人都頻頻點頭,卻還是想不出什麼辦法。
聽著腳步聲漸漸逼近,應當是官兵們縮小了包圍圈。
他們甚至沒打算和容家人喊話說些什麼投降之類的話,很明顯是不準備留活口了。
“打又打不過......要是能把他們都迷暈就好了,那就可以順利逃跑了。”容宸歎著氣嘟噥了一句。
【誒?迷暈他們倒是個好辦法呢!我這裏有迷藥呀!】
迷藥?聽到這話的容家人眼神俱是一亮,但又克製著不往容安的方向看,假裝低頭冥思苦想。
【我找找......太好了,就是這個!】
容安把一個暗黃色的油紙包握在手裏,大眼睛轉了轉,環顧四周
【正好大家都在各自想辦法,沒人注意到我。】
【藥品總出現在我身邊也太奇怪了,這次稍微扔遠一點吧!】
【就扔在大伯腳邊好了!】
容安悄悄做完這一切,就在繈褓裏翻了個身,假裝閉眼熟睡,什麼都不知道似的。
杜奉瑜看得忍不住要笑,不過容安閉著眼,沒有發覺。
【快找呀!再不把迷藥拿出來用,就要來不及了!】
容安還在這樣想著,就聽容宸忽然低呼一聲:“這是什麼!”
說著,他就從容振朗腳邊撿起了一隻小紙包。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剛要把紙包打開,就聽見一陣喊殺的聲音。
許多官差從林裏衝了出來,將容家人團團圍住。
有膽大的想找機會衝出去,卻反倒被砍傷,捂著傷口退了回來。
容宸也顧不上想許多,抖開紙包,就把迷藥灑了出去。
趁著那幾個官差中藥的時候,容振朗一聲招呼,就順著那個小缺口衝了出去。
“容揚!上馬車!快!”
容家其他人勉強抵擋著官兵,給容揚留出時間和機會。
但他們畢竟沒有趁手的武器,每個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傷。
容宸身形靈巧,攥著藥包迷暈了不少官兵,給抵擋的容家人減輕了不少壓力。
緊接著,容揚也套好了馬車,先接應傷勢最嚴重的容振威和溫迎上車。
然後是其他人互相接應照顧著一一上了馬車,杜奉瑜一手抱著容安,也不忘攙扶一把。
見容家眾人不是受了傷就是在照顧傷者,沒有辦法照顧容安,杜奉瑜便毫不猶豫地抱著容安上了馬車,又回頭看看杜瑾。
“爺爺,快上來呀!”
杜奉瑜向杜瑾伸出一隻手。
“你......可這......”杜瑾還是有些不肯。
“快上來!來不及了。”杜奉瑜催促:“你看看容安,她還那麼小,您難道忍心眼睜睜看她死在繈褓之中嗎!”
“唉......”
杜奉瑜說對了,杜瑾的確於心不忍,還是上了馬車,但畢竟有些不情願,一路上臉色都不太好看。
“杜老。”容振朗見此便道:“您可願聽我一言?”
杜瑾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
“您不願意投奔明國,是為了夜國的皇帝,還是為了夜國百姓?”
杜瑾明顯怔了一下,他的確沒想到這一層。
“若是為了百姓——如今夜國皇帝昏庸無能,對百姓有害無益,為什麼不輔佐更英明的君主呢?若是將來能一統天下,豈不是百姓之福。”
容振朗一邊說話,一邊觀察杜瑾的神情,見他陷入思考之中,便又繼續勸說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讀書人畢生所願,恐怕不過如此了吧。”
“你所言倒也有幾分道理。”
容振朗微微一笑,不緊不慢道:“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不必我說,杜老您也一定明白。若是投奔明君,到時候,百姓隻會記得您輔佐明君的功勞;但若您還留在夜國,將來史書工筆,未必不會有批判之詞啊。”
容振朗不愧是狀元,這一番論述真真實實道出了杜瑾的顧慮,也打消了他的猶豫。
杜瑾點點頭,沉聲答:“好,我跟你們一起去明國就是了。”
兩人相視一笑。
但又一聲驚呼打破了這和諧的畫麵。
“不好了!你們快來看啊!”
容振朗聞聲看去,就見容振威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
再伸手輕碰,卻發覺容振威的額頭滾燙。
“我來看看。”杜奉瑜自告奮勇,他在容振威麵前蹲下身,先試了試體溫,又拆開包裹著傷口的布條查看。
傷口已經化膿發炎了,畢竟是很深的傷,又沒有得到藥品消毒,也是難免的。
“是傷口發炎所致。”杜奉瑜下了結論,但卻沒有其他的辦法,隻能先暫時擦拭一下傷口,盡量減輕發炎的程度。
“這可怎麼辦?這馬車裏恐怕沒有消炎的藥品。”
“再這樣下去,情況恐怕要不好了,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眾人麵麵相覷,都能看到彼此焦急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