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剛要推門，就聽見方薔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佛祖保佑，保佑我一舉得男，好讓婆婆開心。我真的不想再回到過去那種痛苦的日子了，請佛祖保佑我生個男孩，我願意一生吃齋念佛。”

方薔這一胎其實是個女孩，想起上輩子方薔的結局，繁空正打算進屋告訴方薔自己很喜歡女孩，這時衛毅鬆帶著接生婆趕到了。

繁空知道這一胎方薔會平安生下，但聽著屋裏那一聲聲痛苦的呻吟，心裏還是焦急萬分。在這個時代，女人生孩子就像是過鬼門關。

“娘，您一晚上沒合眼了，我去煮碗麵，您吃了就去歇息會兒吧。”衛毅鬆在旁邊勸說，看到娘如此關心自己的妻子，更加期待妻子能生個男孩。

方薔將在夜晚生下第二個女兒，麵對這樣的痛苦哭喊，繁空哪裏睡得著？想了想，她還是點頭答應了，畢竟真熬個一天一夜不睡，身體可吃不消。

到了晚上，她得守在方薔身邊，確保前世的悲慘事情絕對不會再次發生。

說是在睡覺，繁空其實就是在屋裏迷糊了幾小覺，因為房子不隔音，方薔疼得叫出聲還是能斷斷續續聽見。熬了一整晚，這幾個小盹醒過來，就已經是下午時光了。

出門一看，方春桃一家子正忙活著。

“娘，您起來啦？”方春桃走近了，那一聲“娘”叫得分外自然：“我給您熱點吃的怎麼樣？”

繁空自然地答應了，反正衛家三兄弟也這麼叫她娘，多個閨女也沒啥不一樣。

“毅鬆在哪裏？”沒看見大兒子，繁空隨口問了一句。

“大哥去香樟樹那兒拜香樟娘娘了，他希望大嫂能給您添個大胖小子。”方春桃臉上笑得挺歡，心裏卻在看熱鬧，村裏人都在議論衛家大嫂生女兒時被衛大娘嫌棄的事，這幾年更是受了不少委屈，表麵上過得去全是做給人看的。

“小子閨女都一樣親，不然我認你當閨女幹啥？”繁空淺淺一笑。

“娘說得對。”方春桃嘴上這麼說，心裏卻冷笑了幾聲。

這時候，接生婆打了個哈欠從方薔房間出來，看見繁空就說：“我看你大兒媳怕是要到晚上才能生，要是能給她吃根小人參，可能就快點了。”

一根人參可不是個小數目，衛大娘能舍得嗎？家裏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繁空。

就在這時，衛毅鬆從外麵走進來了。

繁空回屋轉了一圈，出來時把十兩銀子放到衛毅鬆手上：“快去鎮上買人參，就說是給產婦用的，麻利點兒。”

衛毅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娘又催了一遍，才半信半疑地跑去買人參。

接生婆不敢相信地看著衛家這位婆婆，記得四年前給方薔接生時也提過人參，衛蒙氏當時臉就拉長了，說生的是孫子才買，怎麼這次這麼爽快？難道是確定會生孫子？

方春桃心裏也納悶，村裏人說的話都不靠譜？

方家爹媽看著繁空二話不說就掏出十兩銀子，估摸著衛家條件不錯，女兒認的這幹媽算是找對門了。

衛毅鬆買回了人參，隨即就動手燉煮。大約兩個多小時後，他把燉好的人參湯端給妻子，讓她喝了下去。

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夜就要來了。

方薔的聲音虛弱而痛苦，吃了人參後，聲音明顯有力了些。

就在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產房裏傳來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來回踱步的繁空臉上露出了喜色，這孩子比前世提前了兩個時辰出生。

“哭聲這麼響亮，一聽就是個小子。”方母開口道。

小子？方春桃臉色一沉，這不是正合了衛大娘的心意？

衛毅鬆情緒激動，正準備進產房，接生婆抱著孩子出來了，看著繁空和孩子父親充滿期待的眼神，心中暗歎，方薔真是個苦命的女子：“母女都平安。”

“怎麼會是女孩？”衛毅鬆深受打擊，那麼響的哭聲，竟是個丫頭。

“孫女好，孫女好。”繁空連忙接過孩子，看到皺巴巴又紅彤彤的小家夥，開心地說：“真是太招人喜歡了，咱們去見你娘親。”

在大夥兒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的目光裏，繁空懷裏抱著小孫女，一步步踏進了生娃娃的房間。

方薔得知又生了個女孩，心如死灰，腦海中浮現出生絲柔時婆婆那厭惡的眼神。現在婆婆好不容易對她們娘倆好些了，如果生的是男孩，婆婆一定對絲柔和自己更好，沒想到生的卻是女孩。

繁空進門時，就瞧見大兒子的媳婦兒一個勁兒地抹眼淚，那副萬念俱灰的樣子看得人心頭直犯愁。

“絲柔她媽，你受累了。”繁空抱著小孫女坐到床沿，眼神裏滿滿都是溫柔地看著她。心裏琢磨著，這慈愛的樣兒裝久了，倒也挺有模有樣的。

“娘？您怎麼過來了？”方薔急忙悄悄擦幹眼淚，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婆婆的臉色。

“你給毅鬆再生了個既乖巧又可愛的小丫頭，我身為婆婆，哪有不來看看你的道理？不僅要看看你，還得照顧你度過這坐月子的日子呢。”繁空將剛哭完就沉沉睡去的小孫女輕輕放在方薔身旁。

“娘？我，我對不住您，沒給您添個白白胖胖的孫子。”方薔壓根沒想到婆婆會如此體諒她。

“你才多大呀？以後有的是機會，先把身體養好，肯定能給我生個健健康康的大孫子。”繁空原本想了一堆安慰的話，都覺得不太合適，還是說這種實際的，盡管聽起來對自己有些苛刻。

果不其然，方薔的表情緩和了不少。

“咱家絲柔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這才兩天不見我就開始想念了。你又給我添了個孫女，我別提多高興了。”繁空真誠地說：“你得先把身體養好，真要給我生個大胖小子，身體不好怎麼行呢？”

方薔聽了這話，破涕為笑。

站在門外聽到這一切的衛毅鬆默默擦去眼角的濕潤，他原以為一切又將重蹈覆轍，這段時間的美好不過是場夢罷了。

“傻站著幹嘛？還不快去給媳婦兒煮碗麵條，加兩個新鮮雞蛋，多放點豆腐皮。”

衛毅鬆連忙照做。

方家三口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繁空出來時他們已經不見了蹤影。

倒是接生婆，盡心盡力地幫助方薔疏通乳腺後才離去，繁空給的錢比事先約定的多出了不少。自然，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借接生婆之口，將過去村裏那些閑言碎語徹底掩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