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杜荔邊用鹽水將雙手衝洗幹淨，再次不停地清洗傷口，直到膿水被徹底衝洗掉......

這裏沒有抗生素，隻能依靠一些基本的消毒手段，用物理方法盡力殺滅微生物，將傷口再次遭受細菌感染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幫我把炭火生起來。”

杜荔取出那一套簡單器具，猶豫了幾秒，還是將其放在火上炙烤。

火焰灼燒是最快速有效的熱力滅菌法，灼燒時的溫度足以殺滅大部分細菌，隻是這法子對器械的傷害，同樣很大。

這套器具來之不易，都是自己同阿離一點點改造出來的，但時間不等人，她別無選擇。

經過炙烤後的器械又紅又燙，杜荔用濕布條包裹著“手術刀”，瞬間聽到“滋滋”的蒸汽聲。

“你的傷口感染嚴重，我需要先將失活的組織切除，再進行縫合。這裏沒有麻醉劑，你忍著點兒。”她耐心地解釋道。

“您隻管動手，無需擔心我。”張通回道。

杜荔一手持刀，一手持鉗，刀刃接觸到皮膚的那一瞬，她的身體竟有些顫栗，仿佛置身於曾經的手術室。

她終於深刻體會到柏老師的那句話：外科醫生最放不下的就是手術刀。

哪怕需要熟記幾十公斤、堆得如小山一般的書籍，隻要能握上手術刀，這一切都值得了。

而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

杜荔小心謹慎地操作著，張通竟一聲都沒吭，若不是瞧見他愈發蒼白的臉色、額上豆大的汗珠，還以為他果真不覺得痛。

待將異物與失活組織切除，杜荔深吸一口氣，又繼續將傷口的邊緣組織切除，使其完全變成清潔傷口，加快愈合的速度。

她的動作麻利，器具使用得極為熟練，因為太過專心，甚至沒關注到眾人的目光早已轉移到自己身上。

盛南嶺深深地望著台上的女子，隱約瞧見一滴汗珠從她發間滑落，順著白皙的脖頸滑入衣領。

他終於知曉她手上的薄繭從何而來，那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救人。

“這不可能......”他聽見韋醫官的低聲呢喃。

“何事不可能？”盛南嶺問道。

“這......這是清創術，”韋冬青的聲音竟有些顫抖，“她怎麼可能會使出清創術？”

“你怎麼能使出清創術？清創術是老師獨創的技法！”

韶光早已治療妥當，雙手環抱著觀察杜荔的動作。

他先是一臉震驚，隨即恍然大悟道：“定是你近日在營中偷學技藝！”

杜荔並未理會對方的非議，因為她根本沒有聽見。

在進行外科手術時，她常常能進入一種心流的狀態，屏蔽外界的一切動靜。

在她的眼中，隻有傷患的傷口、縫合的組織層次、修複組織的血供......

待傷口縫合完畢，她長出了一口氣。

幸好還不算手生，練習過那些野豬皮沒有浪費。

不僅如此，由於人體皮膚的韌性較強，縫合過的傷口平整，除了若隱若現的桑皮線，竟再找不出任何破綻。

“杜荔！你居然借軍營之便，偷學老師的清創術！”韶光站過來，指著杜荔的鼻子，惡狠狠地說道。

“我沒有偷學。”杜荔說。

“怎麼不是偷學？盛京人人皆知，清創術是老師的得意之作。你敢說自己方才使得不是清創術？”韶光繼續咄咄逼人。

“這是清創術。但......”

“你承認了？”

“但清創術並非韋醫官獨創。其實這不過是清理傷口的一種方式，幹淨的傷口有助於愈合恢複，是最基本的醫學常識。”杜荔不卑不亢地說，“何況在我看來，醫學不該獨屬於個人，它是為所有人而生的。”

“杜荔說得不錯，這並非老夫獨創。”韋冬青開口解圍說。

韶光立刻噤聲，縮縮脖子，將方才的盛氣收斂，隻是眼中的戾氣仍未消散。

宋凜趁此間隙，連忙道：“三柱香時間到。請大將軍、韋醫官上台查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