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學校的位置本來就偏,處在山脈斷層,一旦發生地震,震感會比別的地方強烈數倍。
話都說到這份上,班主任還是不信,非說我在胡攪蠻纏,“下周一就月考了,你分明是怕考差了被請家長,所以故意耽誤我們布置考場。”
我氣得不行,指著他鼻子說,“人命關天,出了事你擔待得起嗎?”
換成平時我還不敢跟老師頂嘴,可涉及到這麼多人安危,我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出來,班主任見我態度這麼惡劣,地中海的頭皮漲得通紅,立刻威脅我,
“王安,你還想不想畢業了!”
我都懶得搭理他,拉上幾個關係好的同學扭頭就走,剛跑出不遠就看見天上炸開一團紫雷,頃刻間濃雲翻滾,地表傳來強烈的震感。
來不及了。
我對衝出學校後的記憶已經不太清楚,隻記得剛跑出不遠,城郊就開始晃動,頃刻間天旋地轉,眼前也浮現出一片灰蒙蒙的霧色。
大地劇烈搖晃,刮起了漫天黃沙,狂風吹得沙塵倒灌,漫天遍野都是死一樣的昏黃。
班主任像隻鴕鳥一樣把頭埋在地上,大喊著“地震了,救命啊”,然後就被風沙蓋住了身體,呼聲也消失不見。
巨震波及了方圓數百裏的土地,震感特別強烈,隨著轟隆隆的雷鳴暴卷,整個操場都下陷了一截,地表四處開裂,宛如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好幾個同學閃避得不夠及時,被陷坑活活吞噬了進去。
山川無情,這是我第一次認識到大自然的恐怖,人力在自然麵前何其渺小,幾條鮮活的生命說沒就沒了。
不記得地震是怎麼結束的,等救援隊趕來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好多同學被大風吹散了,有的被埋進黃沙,有的被倒塌的雜物室砸中,屍骨不全。
我呆坐在地上,望著變成廢墟的學校一陣發呆,雖然平時沒少和同學們打打鬧鬧,可三年同窗之誼畢竟是真實存在。望著從瓦礫中被人拽出的一具具屍體,我感到後腦勺發涼,一摸後背,手指沾滿了血,才想起自己跑出走廊的時候被磚塊砸中了幾次。
隨後心口一顫,整個栽楞在地上,徹底的人事不知了。
這場地震對我的衝擊很大,晚上我躺在醫務室裏,連續高燒,做了好幾場噩夢。
夢裏床邊圍著不少身上帶血的同學,他們都哀怨地大聲哭泣,求我救救自己,班主任臉色青獰地抱著我的大腿,聲音泣血地咆哮,
“你早看出來了,為什麼不帶我們離開,我女兒才六歲啊......”
我“啊呀”一聲從病床上彈起來,一摸額頭全是汗,老爸老媽正守在病床旁邊抹眼淚,見我醒來,老媽叫了一聲“幺兒”,立刻朝我身上撲過來。
我爸抽著煙安慰,“莫得事了,醫生說娃兒隻是被嚇到了,醒了就好。”
我出奇的幸運,學校正好處在地震的斷層帶上,經曆這麼大一場天災,居然隻是後背被擦傷了皮,班主任和幾個同學就沒那麼走運了,地震來臨的時候第一個垮掉的就是雜物室,所有人都來不及跑,被生生活埋在了下麵。
爸媽感歎我命大,都說是養父在天之靈保佑我,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
住院一周後,我參加了學校為死難者舉行的追悼會,好幾個熟悉的同學都在追悼名單上,我和班上那群幸存的同學待在一起,回憶著地震來臨時的可怕一幕,都流下了心酸和後怕的眼淚。
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我成績一般,很難考上重本,這次地震導致高考延遲一年,老爸感覺是個機會,砸錢為我報了幾個補習班,盼著抓緊時間惡補一下。
可補習下來,成績還是不上不下,氣得老爸直跺腳,說我王大頭聰明一世,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沒出息的兒子?不知道遺傳了誰的基因。
老媽一聽就來勁了,說哎呀,你這是怪我咯?兩口子你一言我一語,沒多久就吵吵上了,我沒敢勸架,生怕迎來一頓混合雙打,趕緊找機會開溜。
那時候我們已經搬家了,住在縣城北邊的一個城鄉結合部,我跑去小公園散心,腦子依舊亂糟糟的,回想地震中死難的同學,心裏不是個滋味。
正想得出神,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我掏出老式的洛基亞翻蓋機,碎裂的屏幕上跳動著一個扣人心弦的名字,
廖小玉。
廖小玉是三班的班花,我從高二開始就暗戀她了,可她家庭背景不錯,聽說還有個當領導的舅舅,一直對我看不上眼,怎麼會主動聯係我?
遲疑中我接通了手機,久違的聲音打破了心中久久不散的陰霾,
“王安,聽說你住院了,傷好了沒?我想找你吃頓飯。”
美女班花主動請吃飯,這機會可不可見,我心裏美滋滋的,趕緊答應下來。
約會地點在市中心一條商業街,等我趕到時,廖小玉已經在奶茶店選好位置,正用手拖著香腮,倚在靠窗的位置上發愣。
她妖嬈靈動的身段看得我直流哈喇子,屁顛顛跑到她對麵坐下,
“不好意思,路上塞車來晚了。”
廖小玉沒計較我遲到的事,嫣然一笑道,“沒事,我聽同學說你在地震中受了傷,還以為不會答應跟我見麵。”
“皮外傷,早好了。”
我一臉狗腿,廖小玉卻興致不高,低頭喝起了飲料,顯得心事重重。
我納悶地問她怎麼了,廖小玉沒有直說,反倒問起我關於那場地震的事,“對了,我聽同學說,你是第一個發現地震的,還為了帶同學離開和老師吵了一架,是不是真的呀?”
我不肯錯過的在心上人麵前表現的機會,笑著說那當然,我三歲識字,五歲就背誦古文了,後來又看了不少風水專業的書......
她翻起了白眼,說我騙人,“既然你入學這麼早,為什麼成績還不好?”
這話算是戳到了我的痛處,要說我腦子也不笨,風水口訣背得頭頭是道,可一看見物理化學就頭疼,天生不是學理科的料,隻好說,
“你別不信,小時候養父幫我批過命,說我命格特殊,這輩子注定要吃偏門飯,所以大部分精力都研究風水去了。”
廖小玉噗嗤一笑,“說得這麼厲害,那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
我點頭如搗蒜,問她什麼忙?廖小玉立刻恢複了嚴肅,眼圈一紅道,
“上次地震不是鬧得很厲害嗎,我家祖墳埋在麻風嶺,因為受了地震影響,墳頭年久失修被震塌了,我爸媽生意忙,一直沒來得及處理。”
誰知這一拖延,她家就遇上了許多詭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