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不明不白,冷靜了許久,我又給兒子撥去了電話。
意料之中的,他掛斷地很果斷。
我鍥而不舍,一連打了12個電話。
胸口有陣陣疼痛感傳來,我有些透不過氣。
最終兒子接通了電話,不耐煩的聲音透過話筒直擊我的心臟。
“媽,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在趕ddl。你到底有什麼事啊?一直打電話。”
“媽就想知道你最近在美國過得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挺好的。”
他似乎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我不再客套。
“讓你爸接電話吧。”
電話那頭明顯一怔,隨即他有些慌亂的說道:
“媽,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又不在國內,怎麼讓爸爸接電話?”
我一言不發。
良久的沉默後,那端換了聲音。
“霞,我回家再和你解釋,不要一遍遍打電話來了。”
兒子破罐子破摔,接過電話嘟囔道:
“媽,陸姨都這麼可憐了,爸爸不讓你知道這個事還不是因為你心眼那麼小,見不得爸爸和陸姨真摯的友情。你千萬別無理取鬧,爸爸已經夠累了。”
忍著劇痛,我苦笑道:
“梁耀,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不在美國,出現在這裏嗎?”
“媽,你真的很小心眼,陸姨從小到大對我那麼好,她是我的良師益友,也是我的第二個媽媽!她生命垂危,我當然要不顧一切來看她!你不要找陸姨的麻煩,我和爸爸處理完這邊就回去。”
“可是,如果我得了...”
“嗶——”的一聲,電話掛斷了。
好一個良師益友,好一個,媽媽。
我也是今天看了梁衍空的日記才知道,他帶著兒子出國旅遊研學的那些年,無一例外,都是去找了陸聽雲。
“國際航班十幾個小時,但我們父子完全不覺得疲憊。等下就可以見到聽雲了。”
“聽雲見到小耀時,情不自禁淚流滿麵,她強撐起笑容,對我說‘難怪有故人之姿,原來是故人之子’。一時間,我心痛萬分。”
“小耀很喜歡聽雲,說來也是,誰會不喜歡堅毅果敢,聰明善良的聽雲呢。”
“我們手拉手走過香榭麗舍,我們一起看過湖區的雲與山,我們就像世間最普通的一家三口,享受著簡單安謐的幸福。”
“下次見,我們要在冰島追極光,看鯨魚,這次,誰都不能食言。”
...
這些是他們父子共同的默契,共同欺騙最愛他們的女人的默契。
疼痛深入骨髓,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想到的是那個咿呀學語時,穿著尿布,拍著手,含糊不清叫我“媽媽”的小孩子。
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與我心連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