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柒怔了一下,知道他是誤會了,可還沒想好要不要解釋,如何解釋,他便再次開口,“別忘了,他為了別的女人,可從未顧過你的感受。”
這句話似乎在提醒她什麼,讓她想起暴雨夜趕到酒店,半夜被叫到醫院,以及替他們背鍋。
種種。
宋羨予從未想過她會不會被積水淹沒,一個女孩子深夜獨行,會不會遇到危險,明知他父母會遷怒她,還是把鍋甩給了她。
她的心像被捏了一下,抽痛又難堪,再加上今天被宋父宋母斥責,又忙了一晚,想都沒想,脫口就懟了一句,“關你什麼事?”
說完就後悔了,恨不得把嘴粘起來。
她在做什麼?使性撒氣?
別說她早就不是可以任性的千金大小姐了,就算是,人家憑什麼受她的氣?
空氣僵固,連周圍吵鬧的聲音似乎都凝滯了。
“抱歉,這兩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了,沒控製住脾氣。”安靜的氛圍中,言柒輕聲開口。
宋瑾川菲薄的唇勾了勾,笑的從容,“是我逾越了。”
他這樣一說,言柒更覺得自已不是個東西。
宋家的經曆,讓她自卑又敏感,看見別人生氣,即便不是自已的錯,都要內耗自已很久,更何況這次確實是她的不是。
她想找補一下,又不知道說什麼。
因此後半段的用餐,隻有沉默彌漫。
直到從餐館出來,兩人都沒說一句話。
“你住哪?”這句話出自兩個人的口,言柒和宋瑾川同時問的。
言柒摸摸鼻尖,“我今晚去同事的宿舍住,你呢?”
宋瑾川下巴指了指對麵的五星酒店,“我目前住那,我先送你。”
言柒說“不用”,但對上他幽深的眼神,想到昨天他送她回醫院,那不容拒絕的目光,後麵的話改成了,“那就麻煩了。”
“走吧。”
目送言柒走進醫院宿舍樓,宋瑾川懊惱的攥起拳。
怎麼就沒忍住呢?
......
簡凝然這兩天休息,去男朋友那了,吃夜宵時言柒給她發了信息,借住一晚。
這一晚,沒人打擾,言柒睡的很香,第二天心情不錯,自已還去吃了早餐。
剛進辦公室,就聽見隔壁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想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門就被敲響,宋瑾川推門進來。
“抱歉,他們在幫我收拾辦公室,有點吵,不過很快的。”
言柒不由一愣,“你辦公室不是在腦外嗎?”
宋瑾川:“我不喜歡那邊的氛圍,太古板了。”
言柒眼眸彎了彎,“那倒是,腦外的主任一板一眼的,他手底下的人平時都不敢笑,不過你放心,我們主任特別和藹可親。”
“嗯。”
“哦對了。”言柒從桌上拎起一個打包的餐盒遞到他麵前。
宋瑾川挑眉,“給我的?”
“嗯,我記得你喜歡吃豌豆黃,他家的豌豆黃一絕,我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的,當、道歉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道什麼歉?”宋瑾川沒接,有些疑惑的看著言柒,幾秒後突然想起什麼,黑眸一沉,“你替宋羨予道歉?”
“啊?”
言柒沒跟上他的腦回路,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前天晚上宋羨予口出惡言。
“不是、啊是......是跟他有點關係,因為我,你被無端斥責,不過主要因為昨晚我的態度,我為我的不禮貌道歉,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
言柒下意識否認為宋羨予道歉,否認完就覺得奇怪,就算為他道歉也沒什麼吧,畢竟應她而起。
不過好在宋瑾川聽了她後麵的話,接了食盒,直接坐在她辦公桌前吃了起來,還說他早上起晚了,沒吃上早餐。
“那你慢慢吃。”言柒幫他倒了杯溫水。
“呀呀呀。”簡凝然路過門外,看見裏麵的情景走了進來,盯著宋瑾川,眨了眨眼,“這不是我男神嗎,男神你好,我叫簡凝然,是心外的醫生。”
宋瑾川抽了張紙巾,優雅的擦嘴,然後起身,禮貌的微一頷首,轉身便出了門,順手帶走了剩下的餐盒。
簡凝然一臉懵,轉頭看向言柒,“不是,他什麼意思,就禮節性的握個手,怎麼好像我要輕薄他似的。”
言柒忍不住笑,“把你那流氓的眼神收一收吧。”
簡凝然愕然,“流氓?我?”
“行了,趕緊換衣服,查房了。”
“可是我感覺他看你,比我看他的眼神還不清白呢。”
“再胡說就記你遲到。”
“馬上來。”
......
下午急診那邊有一個病人,搶救結束時正好趕上下班時間。
遠遠看見一個穿病號服的女人在她辦公室門前徘徊,口罩圍巾把五官圍的嚴嚴實實,但言柒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她淺淺的吸了口氣,抬步走過去,卻有人先她一步。
言柒隻看到了宋羨予的背影,越過她走向薛千凝。
“阿予。”薛千凝先是看到了言柒,待看到宋羨予時,露在外麵的眼睛閃過一絲慌亂。
“又來找柒柒做什麼?”宋羨予一改之前的溫柔,語氣透著不耐煩。
“我。”薛千凝雙臂抱住自已,看起來可憐極了,“阿予,你別誤會,我隻是想跟柒柒道歉,這幾天確實太打擾她了。”
“不需要,以後別再打擾就行了。”
宋羨予此話一出,言柒挑了挑眉,這態度轉變,還真讓人意外。
薛千凝眼睛上蒙了一層霧氣,上前拉住宋羨予的手,聲音顫抖,“你嫌我煩了對嗎,可要是沒有那件事,我怎會......”
“夠了。”
宋羨予挾著戾氣的聲音,打斷薛千凝後麵的話。
周圍,病患、家屬,以及準備下班的同事,都伸著脖子往這邊瞧,言柒皺眉上前,低斥道:“要吵出去吵,別打擾病人休息。”
說完,腳步未停的走進辦公室。
關上門前,言柒聽見宋羨予冰冷的聲音對薛千凝道:“你可以打擾我,但別再找柒柒了,如果還是覺得心臟不舒服,我會給你請別的醫生。”
後麵兩人說了什麼就不知道了。
卻在一兩分鐘後,聽到伴隨著尖叫的‘砰’一聲,然後是宋羨予惶恐的大喊,“千凝。”
職業使然,剛脫下白大褂的言柒開門跑出來,卻隻看到被撞的七扭八歪的長椅,和宋羨予緊繃的背影。
而伏在他肩膀上的薛千凝扒下口罩,嘴角翹起一個無聲的笑。
那是得意的,勝利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