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沉魚屋裏有四個丫鬟。
按照陳家的規製,一個姑娘身邊就兩個丫鬟伺候著,但她是例外。
除了半夏、銀朱,還有兩個,分別叫做青黛,南星。
半夏聰明愛出風頭,銀朱膽小;
而青黛是個聰明但內斂的,唯獨愛跟半夏別苗頭;南星則性子溫和,從不參與這些事,還很照顧銀朱。
不過,前世她隨無良的父親回京時,他不讓她帶青黛和南星,說她一個小姑娘就要四個人伺候,多大的排場。
如今薑沉魚倒是慶幸,有四個丫鬟,她才能辦自己想辦的事。
“今日大表哥二表哥在外祖母的永安堂受訓沒了麵子,依照他們的性子,回去少不得又得鬧一陣。”
“青黛,你去盯著些二房的動靜,看看我的二舅母知道兩個表兄被外祖母訓的是什麼反應,又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青黛恭敬稱是,看了一眼半夏,還不肯走。
薑沉魚又點了半夏,“半夏你去一趟大房,你向來是最能混進丫鬟小廝裏麵去的,你去悄悄打聽一下大房那幾個灑掃的粗使丫頭都是什麼來路,跟永安堂那個吳婆子都有什麼往來,又是什麼關係。”
“是,姑娘!”半夏一天有自己的活,頓時也來了精神。
薑沉魚不知道前世的半夏為何要害她,但如今的半夏還沒有害她的苗頭,總得弄清楚前因後果才是。
“打聽大房那幾個粗使丫頭的事,不能著急,也不能急於求成,你要穩當一點,別讓人發現你的企圖。”
“姑娘放心吧,奴婢定能辦好的。”
半夏興高采烈的說著,芊芊看姑娘對銀珠未發性的,她還以為姑娘不喜歡他呢,這麼一看還真不是,就是用人的地方不一樣嘛。
她和青黛互相看了一眼,爭先恐後的出門了。
沒有得到吩咐的銀朱和南星互相看了看,南星給了銀朱一個安慰的眼神。
“南星,我記得你說能學過一些簡單的藥理,你去打聽打聽,外祖母吃的藥都是經誰的手、如何送進永安堂的。”
“若是要外麵的藥鋪裝好送過來的,你便去看看那藥鋪是否有何不同,不過要記得小心一些,別被人發覺你的意圖;”
“若是他們是成批成批的藥材送進來,由府裏的小藥房抓藥送去永安堂的,你便看看是誰經手抓的藥,前後有沒有換過人,或者經手抓藥的人,跟府裏哪個主子的關係相近一些?”
“姑娘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們發現的。”南星也是拍著胸脯保證,帶上了鬥篷,便出去了。
隻留下銀朱在薑沉魚身邊伺候著,這丫頭略微一想,便沮喪起來了。
“姑娘,是不是銀朱當日伺候不當,沒能照看好姑娘,害得姑娘落水,所以姑娘對銀朱寒心了?”
薑沉魚捧起剛熬好的藥,苦的都不願意喝,便又放下了。
“好端端的你怎麼會這麼想?”
“姑娘都把差事交給他們三個辦......”銀針委屈的不行,“姑娘當時沒有罰銀朱,銀針應該感激才是,但姑娘這樣不給奴婢安排事情,銀朱心裏更難過了。”
薑沉魚愣了片刻,隨即笑出了聲。
她自重生以來,便隻想著挽救外祖母,尋求庇護,遠離那京城的永寧侯府。
卻忘了,自己如今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身邊的人也都是年齡相仿的孩子。
“傻姑娘,我身邊一共就你們四個丫鬟,她們三個都被姑娘我派出去幹活了,我身邊總得有人伺候吧?”
說著,薑沉魚故意使壞板起臉來,“還是說,你覺得伺候我不如出去辦事來的重要?”
“沒有沒有,姑娘才是最重要的!”銀針的兩隻手都快搖出殘影了。
薑沉魚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
銀朱後知後覺的才反應過來,“姑娘,您是拿銀朱開涮呢?”
說完,小姑娘懊惱的噘著嘴,又不敢說什麼了。
薑沉魚覺得她這樣子可愛的很,年輕小姑娘嘛,就該這樣朝氣蓬勃的。
當然,她也是朝氣蓬勃的小姑娘,所以那碗苦藥她也就捏著鼻子喝下去了。
等著消息的時候,她也沒閑著,進了繡房,她得開始準備描圖繡一份特別的東西了。
重生一趟,她也不能白來。
前世在崔家的那幾年,她把在陳家和永寧侯府沒學好的女紅和廚藝都學會了。
不為其他,實在是崔家的日子太難熬了。
崔瑾那個大太太王氏王家嫡出的千金貴女,最是喜歡拿著規矩說話,每日都要她這樣的妾室去站規矩,一站就是一兩個時辰。
還喜歡拿各種事情為難她。
今日說要是她親手做的點心,明天就說他親手做的糕餅,後日又說要她親手繡的帕子,花樣繁多,層出不窮。
若是拿不出來,少不得一通責罰。
冬日跪冰,夏日烤火,雖然不傷性命,卻是極其難熬的酷刑。
思及此,薑沉魚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膝蓋。
“姑娘,您怎麼了?是膝蓋疼麼?”
銀朱見她按著膝蓋,忙不迭上前:“您之前落了水,奴婢聽老人說,料峭春寒,這水都能凍死人。姑娘你這膝蓋以後怕是......”會落下毛病的。
薑沉魚滿不在乎道,“不怕的,咱們用艾草熏一熏,護膝做的厚實一些,便跟別人一樣了。”
銀朱扁扁嘴,“都怪我不好,我當時要是不離開姑娘身邊,也許就沒有這種事了。”
“這哪裏能怪你的,你也不知道會有人要推我下水呀,好在我總算是救回來了,是不是?”
銀朱紅著眼眶,努力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別傻站著了,你去給我拿紙筆過來。我先去劈絲線。”
銀朱這才反應過來,“姑娘是要繡花麼?”
“對啊,你快去。”
“是是,奴婢這就去。”
銀朱高高興興的小跑離開了。
之前他們家姑娘老是覺得自己沒有天賦,繡花繡不好,而且也沒什麼耐心,沒兩天就不肯學了。
這繡房雖然是老夫人布置好了的,卻一直空置著,也沒怎麼用過。
她私心裏覺得,姑娘能找到一件事情做,不用整日自己對著窗口發呆,也是好的。
薑沉魚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又感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