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剛進崔家的頭一年裏,她經常挨罰。
最嚴重的兩次,都幾乎要了她的命。
一次是她去站規矩去遲了,大太太王氏罰她在烈陽之下站了兩個小時,中暑嚴重到昏迷過去,要不是銀朱偷偷溜出府給她請大夫,她當時就死了。
但銀朱卻挨了狠狠的一頓飯,去了半條命。
那次因為鬧的太大,王氏被王老夫人訓了一頓,讓她別太苛責府裏姨娘,傳出去對崔府名聲不好。
王氏之後便不敢那樣子罰她了,卻變著法的讓她做點心,女紅,做不好便能名正言順的“小懲大誡”。
所以,後麵那一次,便是王氏吃了她做的糕點,鬧了肚子,因為她不小心讓食盒離開了自己視線片刻,糕點裏麵被人下了瀉藥,她便有口難辯。
王氏氣勢洶洶的罰她跪冰,寒冬臘月的,她光腿跪在冰上,冰化的時候,兩個膝蓋也沒了知覺,之後便落下了很嚴重的病根。
哪怕找了大夫看,慢慢的能行走了,但時時有如針紮,隱隱作痛。
臨死前,她才知道王氏妒恨她是因為崔瑾。
而崔瑾那個喪天良的東西,從頭到尾就是拿她給薑佩瑤做擋箭牌。
她的那些遭遇,本都應該屬於薑佩瑤的。
想到這裏,薑沉魚捏緊了拳頭。
她必須保住外祖母,在陳家站穩腳跟。
這樣她才能有跟永寧侯府對抗的能力,否則報仇都是空談。
薑沉魚拿起絲線就開始劈。
如今的她才十二歲,沒有受人陷害,不是崔府後宅裏一個低賤的妾室,還不用下廚做雜活,更不用不分寒暑的給王氏洗衣服。
她的手還如此的光滑細嫩,指如嫩薑。
能擁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她絕不會辜負。
......
一個時辰後,青黛便回來了,帶回了二房的消息。
“姑娘,大公子和二公子從永安堂回去之後,便被二太太叫到屋裏去了,然後二太太將大公子和二公子罵了幾句,讓請了家法,跪在院子裏抽了一頓。”
“之後還說,讓他們去永安堂向老夫人賠罪。”
這二舅母倒是狠得下心。
薑沉魚心下有了思量,手裏的絲線也劈的差不多了,便帶著她們離開了繡房。
眼下她還不打算讓她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青黛又說道,“府裏的人都認得我,我便沒敢靠得太近。二太太和大公子、二公子具體說了什麼都沒聽見,隻能聽見二太太罵的比較凶的幾句。”
薑沉魚點點頭,“沒叫人發現你是去打探消息的吧?”
“應該沒有,我和大太太院裏的粗使丫鬟春香是同鄉,我是借著去問家鄉情況的借口去的,應該沒人起疑。”
薑沉魚沉吟片刻。
雖然是老鄉,但也不能每回都說是去問家鄉的情況,去多了也容易引起別人懷疑。
“青黛,你看看能不能使點銀子,從你那個老鄉春香口中打聽一些消息。”
“不需要太重要的事,就是大太太的院子裏進進出出的都是一些什麼人,有哪些婆子丫鬟什麼的。”
所謂萬事開頭難。
隻要能讓她開口一次,往後就不怕她不開口了。
青黛想了想,說道:“奴婢試試看,春香是個愛美的,跟她打聽消息應該不難。”
有弱點就好攻克。
薑沉魚吩咐銀朱,“你去把梳妝台那個抽屜裏的那袋銀裸子拿出來。”
又讓青黛去拿了一個朱漆方盤。
一代銀裸子被她分成了四等份,用四個荷包裝好。
“這一份青黛你拿著,去置辦一些需要的東西。眼下你第一件需要辦的就是撬開春香的嘴,春香喜歡什麼給她買什麼,務必要讓她動心,說出你想要的信息。”
青黛雙手接過,“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剩下的三份,薑沉魚給了銀朱一袋,“這個你拿著,平日裏有什麼交際,需要打點下人的,就從這裏出。”
銀朱猛點頭,也是雙手接過的。
府裏的下人向來勢利眼,沒有銀錢開道,誰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而且人情世故就是這樣的,別人給你辦了事你沒有錢打賞,下次你的事情人家就不願意給你辦好了。
相反的,幫你辦好了事能有好處,便是不用你開口,也會有人主動來幫忙。
這需要個過程,也需要砸錢。
不過,薑沉魚最不缺的就是錢。
在這個陳家,即便是她的大舅舅、二舅舅,大舅母、二舅母,都未必有她富裕。
她手裏有母親全部的嫁妝,還有外祖母給的貼補。
外祖母生怕她在這陳府裏受到委屈,時不時的就給她些銀子。
隻可惜前世的她腦子一根筋,不懂得用銀錢開道。
空守寶山不會用,最後卻便宜了別人。
如今,她就要用自己最大的優勢,替自己博一個光明的未來!
一袋銀裸子就分了四份,剩下的兩份她便留下,等半夏和南星回來了再給。
很快的,南星也回來了。
她性子穩重,辦事也周到,出去一趟就把薑沉魚的疑惑解開了。
“姑娘,方才我去府裏的藥房探了探,藥房抓藥的那個藥童茯苓說,老夫人所有的藥都是從外麵的藥鋪抓的,沒有經過府裏的藥房。”
“而且,咱們府裏的藥房就一個府醫坐鎮,帶兩個藥童。年前府醫鄒大夫說家裏出了事,拿了月錢便請辭了。”
南星說話將幾包藥放下,這正是柳大夫給薑沉魚開的傷寒方子。
南星正是以薑沉魚的藥吃完的名義,才好找借口進藥房探聽消息,這樣就算有人問起,也不容易被人發覺她的真實目的。
“過年的時候太忙,大太太沒來得及張羅聘請新的府醫,所以如今府中隻有兩個藥童負責抓藥。”
“萬一有人生病都是去請的回春堂的柳大夫。上次姑娘您落水也是。”
薑沉魚想了想,“我要是沒記錯的,那位鄒大夫在陳府好些年了吧?”
南星點點頭:“是的,姑娘。奴婢從小時候不舒服,就是找的鄒大夫看。奴婢是陳府的家生子,那會兒還在上京城呢。”
一個從上京城跟到北境來的府醫,因為家裏有些事情便請辭了,而且特意在年前最後一次領月錢的時候說請辭,讓大太太沒時間找新的府醫,這顯然是謀算好的。
他提前說一聲,大太太不至於找不到人接替他;他卻選擇卡在這個時間點,明擺著是要讓陳府離開了他之後,短時間內都沒有府醫坐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