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場站。”

“不去醫院嗎？”

“不必。”

“但...”

“去場站。”唐岑用沒受傷的手扣上安全帶，閉目養神，不再說話。

蘇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發動了車。

唐岑的車駕駛感很好，她也開得很穩。

副駕的唐岑似是睡了，一路無話。到了他指定的地點，蘇唯停好車，電機停止的瞬間，唐岑才動了下。

蘇唯柔聲道：“唐總，到了。”

他睜開眼睛，眼裏閃過短暫的恍惚，很快恢複光彩，也恢複成平時冷冰冰的模樣。

這座地下停車場裏有許多個充電樁，來自好幾家品牌。

唐岑推門下車，迅速進入工作狀態。

查看規模，觀察設備，然後他給車子插上充電槍，站在充電樁旁端起了手表。他聽了一會兒，回到駕駛室查看儀表盤，然後再一次到充電樁邊，如此反複，記錄數據的模樣十足學院派，和剛才那個拉膠帶的家夥判若兩人。

忙完了，唐岑回到副駕：“去下一個站。”

查看場站的時間不算長，蘇唯看不懂他在做什麼。不過他工作認真的樣子特別養眼，她看得入迷，既然有機會再看，蘇唯當然樂意。

兩人一個站接一個站地跑過去，小車隱入灣城的車流，一輛輛忙碌的小汽車穿梭不停，像一隻隻在水流中沉浮的螞蟻。

不知終點，忙忙碌碌，不知未來在何處。

若是沒電，趕緊充上，哪有泄氣的時間。

大雨一直下到傍晚，烏雲散開，紅日露出半邊。

唐岑指了指路邊：“樹那裏停一下。”

蘇唯沉默地照做，累得不想說話，看帥哥也提不起神了，終於明白他說的“不怕吃苦”是什麼意思。

唐岑下車，七拐八彎鑽進小店，招牌綠底白字，赫然寫著“藥”。

蘇唯沒看見，支撐著身子也下了車，到街邊的小賣鋪買了幾瓶冰飲。

唐岑回來，她將袋子遞上去：“唐總，我買了飲料。你要咖啡、紅茶、還是w...”

話到嘴邊，蘇唯臉上一紅，“無糖可樂”幾個字便稍微說得慢了些。

空氣潮濕又悶熱，令她很不自在。

她驀然想起一個類似的句子。

Coffee, tea or me？

赤裸裸的表白，開放又大膽。

可不適用於她和他呐。

“謝謝。”唐岑選了第三項，起開可樂喝了。

蘇唯偷偷看了他一眼，暗暗放下心。

這麼上不得台麵的聯想，好在隻在她腦海裏，不會被唐岑知道。

她取了紅茶，兩人靠在車頭上喝冰飲。

暮色中，他和她就那麼並排站著，誰也沒說話，享受著雨後特別清新的空氣。

晚風拂過，唐岑似不經意地問道：“看場站，很累吧？”

“有點。”蘇唯不知道自己又將落入他的圈套。

“覺得累就回去，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這是在趕她走了。蘇唯醒悟過來，立刻推著車蓋站穩，連忙宣誓：“我不怕累！完全可以繼續！”

隻聲音嘶啞得很，泄露了她的底子。

唐岑望著她，像在考察她的話有幾分真。

蘇唯把手從車蓋上拿開，想蹦躂兩下表示自己體力充沛，沒想到反而晃了晃。

“...今天算了，”唐岑一口喝完罐裏的飲料，“回公司吧。”

他上了車，取出外套穿上，將止痛藥的氣味遮了個嚴實。

若不是剛才正好順風，氣味偶然被蘇唯發現了，她不會知道唐岑上過藥。

她的心軟得一塌糊塗，坐上駕駛座，關切地道：“唐總，我送您回家，好不好？”

唐岑的動作明顯地僵了僵，喚醒了關於唐潤之“送禮”的記憶。

“您隻要說地址，”蘇唯真誠地看著他，以為他害怕隱私泄露，“其他的都不必擔心，我嘴巴很嚴，絕對保密...”

“蘇唯。”他連忙打斷她。

“在！”

“你很想幫我做事？”

蘇唯殷切地點頭。

這樣大的雨，她鞍前馬後跟著唐岑跑了一天，說不辛苦是假的；午飯糊弄，水也不敢多喝，一直堅持著，當然是因為想留在他身邊。

不對，是想保住這份實習。

唐岑看了她好一陣，終於說道：“可以。但有條件。”

收個助理而已，竟然像下了什麼重大決心，蘇唯雖不解倒也樂意：“您請說。”

“當我的助理，不要說別有用意的話，不要做別有用心的事，更不要有非分之想。”

他碰了碰自己外套的前襟：“首先，從規範儀容儀表開始。”

蘇唯也蹙起眉，迷惑地低頭——

胸前的暗扣不知何時罷了工，白襯衣正對著唐岑，開口笑著。

唐岑不自覺地瞟了眼，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後飛快地扭過頭，暴露了發紅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