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姐夫，我背你上去。”

田衛東愣在原地心想自打他跟向美雲結了婚，這小舅子就一直沒個正形。

咋就突然的轉了性了。

更主要的是他一個大老爺們，身體健康，體重在一百二三。

再加上衣服穿的多，這要是往向前進背上一趴，怎麼著也得有個一百三四。

“沒事兒，就是扭了一小下，我能走，不用背。”

向前進回頭看著田衛東：“姐夫快點吧，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你忍心我姐跟田娃在家裏挨餓受凍，再說了天黑還不回家，我姐該擔心咱倆了。”

田衛東被這話擊中了心，索性就不再跟向前進爭執什麼。

趴在小舅子的背上，田衛東的心有些亂。

向前進倒是沒想那麼多，就算腳底下全是刀尖兒，他也得把姐夫帶回去。

不就是個小斜坡嘛，還能把他難倒。

“姐夫摟緊了，別掉下去。”

田衛東應了一聲，雙臂繞到向前進的脖頸前，左右手攥著手腕。

現在他已經有一隻腳受了傷，可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向前進用剛才撿來的樹枝撐著地，一點一點的往上走。

平日裏三兩步就能爬上來的小土坡，這一回前後花了十來分鐘，才有驚無險地上來。

一上來田衛東就掙紮著要從向前進的背上下來，說什麼也要自己走。

然而向前進雙手托著他的屁股：“走啥走啊，老實的在我背上趴著吧。”

說著話向前進就把裝煤的口袋也拎了起來。

這一袋煤趕得上一個成年人的體重了，也就是說此時向前進身上至少有三百多斤的負重。

這往回走的速度自然快不了。

可是全程向前進都沒抱怨一句，反而還安慰田衛東，別擔心，肯定能到家的。

向美雲趕在太陽落山之前就開始操持做晚飯。

中午難得吃了一頓葷腥，這晚上的飯也不能太差。

豆杵子還有一些，想著弟弟交代的話，剩下的那點玩意在收拾的時候，也把肚子裏掏出來的東西留好了。

血赤糊拉的裝在小盆裏，向美雲不明白弟弟留這東西做什麼。

飯都做好了，太陽也都下山了，就是不見自己男人和弟弟回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向美雲心裏沒著沒落的。

好不容易把田娃哄睡著，就打算出去找找。

要不是家裏的煤已經見了底，她也不想在這樣的天氣，讓自己的男人出去。

甜娃年紀還小，向美雲不敢走的太遠，走出去一段距離，朝著回村的方向張望了兩眼。

都快晚上八點了，天早就黑的徹底，這前也沒個路燈。

向美雲就靠手裏的一個裝幹電池的手電筒照亮。

遲遲不見弟弟和自己男人回來，這心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就去公社買點煤，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還不回來？

又擔心田娃醒了找不著自己，向美雲不得不回家。

一步三回頭，每一次回頭都希望看到弟弟和田衛東的身影。

眼看快到家，隱隱有一種感覺人該回來了。

田娃也五六歲的年紀，就算是醒了，大概也是在被窩裏躺著。

向美雲不得不狠下心，又折返回去。

大興安嶺的天冷，沒幾分鐘寒氣就凍進了骨頭裏。

向美雲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碎花襖子，根本不頂事。

又向前走出一段距離，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影正慢慢的朝她這邊移動過來。

起初向美雲有點害怕，心想該不會是山裏的熊瞎子餓極了，跑出來找吃的吧。

可是也不太像，向美雲朝著那家夥喊了兩聲：“前進，衛東是你們嗎？”

話音未落，身影就停在原地，向美雲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頭皮上衝。

顧不上自己這頭，邁著步子就迎了上去。

期間險些自己也摔個跟頭，走進了一瞧是弟弟和自己的男人。

“這怎麼弄的啊，衛東你怎麼了？”向美雲急的語無倫次起來。

看到自己媳婦兒，田衛東這才把懸著的心咽回肚子裏。

“沒事兒，不小心滑倒了，把腳脖子給扭了，向前非要背著我，不讓我下地走，你怎麼出來了，快點回屋去，外麵多冷啊。”

向美雲這個時候哪裏還顧得上冷不冷的，心疼自己男人扭傷了腳，也心疼自己弟弟這麼老遠。

既要拎著一袋子煤，又要背著自己的姐夫，就他那小身板，沒壓垮都是奇跡了。

多了一個人搭手，向前進總算是能有功夫喘口氣兒了。

不過他倒也沒喊累，回到家向美雲弄了盆熱水。

摸著田衛東的腳冰冰涼涼，再一看扭傷的腳脖子都已經腫起來了。

向美雲心疼的直掉眼淚，向前進見了趕緊起身來到門口。

用毛巾包了一點雪進來：“肯定是有淤血了，先冰敷消腫。”

穿了一天的棉鞋，這腳上的味道可想而知。

田衛東有些怪難為情的：“前進給我吧，我自己來。”

向前進笑著說：“都是一家人，不嫌。”

腫起來的地方，冷敷了一會，田衛東就覺得疼痛減輕了一些。

“前進你這法子還真好，剛才還疼的不能沾地，現在已經輕多了。”

向前進說：“冷敷能收縮血管，降低血液流動，減少淤血的形成。”

“不過，過了今天，就得熱敷了，加速血液流通。”

田衛東聽的雲裏霧裏，忍不住看向美雲。

兩個人雖然沒說話，但是向美雲也明白田衛東是什麼意思。

就替他問了一嘴：“你小子什麼時候懂這麼多，怎麼以前不知道啊？”

向前進愣了兩秒鐘，笑著說：“你以為我在外麵光跟人家吹牛喝酒了，我認識的人那麼多，還不能從他們身上學到點有用的。”

向前進就這麼搪塞了過去。

處理完姐夫的事，他這才把煤搬到屋裏來，這一袋煤夠燒一段時間的。

向美雲想今天他們兩個人，肯定在外麵挨了凍，不如就把炕燒的暖和一點。

這樣一來，兩個人晚上睡覺也能舒服一些。

年年寒冬臘月都是這麼過，等開了春雪化了就好了。

回房間前，向前進把揣在棉襖口袋裏的那一小袋白冰糖放在了桌上。

“姐，這個給田娃買的，等醒了記得給他吃啊。”

向美雲哎呀一聲：“你現在不掙錢就知道花錢，買這糖幹什麼，就不知道省一點，你將來也是要娶媳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