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車內陷入詭異的安靜中。

江北辰回家五年了，第一次有人提出這個問題。

關於他的曾經，似乎從沒有人想要了解過。

江飛奴清了清嗓子，不耐煩的說：“還能差嗎？趙月娥送他來的時候，我當場給了她十萬塊的感謝費。”

“就是，那僅僅隻是感謝費，更不要說平時給趙月娥的錢了。”

“給這麼多錢，難不成還能虐待他嗎？”江照夜冷哼一聲。

江攏客心中感到一絲不安，扭頭問苗翠蘭：“媽，江北辰每個月的生活費，你給了多少？”

苗翠蘭心中一慌，嘟噥了一句：“什麼生活費？”

“當時我恨死他了，怎麼會給他錢。撫養他的事情，一直都是公司在管啊！財務部知道給。”

江飛奴握著方向盤的手忽然一緊：“公司財務怎麼會管這些。”

“媽，你怎麼搞的，我一直強調家庭開銷和公司財務是要分開來的。”

“這些錢，應該是你給啊！”

江飛奴埋怨起來。

一想到公司的那攤子破事，忍不住揉著太陽穴，表情痛苦。

江攏客打斷相互推卸責任的幾個人，冷聲問：“所以說，他寄養在農村的十五年從沒有給過生活費，回來的五年，也沒有人給過他零用錢？”

“他......是怎麼活下來的？”江攏客不由遍體生寒。

苗翠蘭眼神不悅：“他手腳不幹淨，坑蒙拐騙樣樣在行，還能餓得了他嗎？”

“再說了，現在人家不也這麼能耐，幸虧沒多給錢，反正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江攏客還想說點什麼，直接被苗翠蘭打斷：“行了，別說了，我不想再聽到和他有關的任何一件事情。”

這樣的態度令江攏客大感無語，中途下車。

坐在馬路邊，腦海中回想的全是江北辰剛回來的樣子。

但是他穿了一身很新的運動服，新到就像是剛剛買的一樣。

第一次看見他時，他的眼中充滿期待，小心翼翼的叫她五姐，就因為她隨口糾正了他讀錯的字。

他就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身後，鞍前馬後，百般討好。

對啊......

當時的那種情緒，就是討好。

他很聰明，過目不忘，隻是文化水平太低，以至於沒辦法創作出更多的作品。

寄養家庭說，江北辰是個不學無術的家夥，不愛學習，不受教誨，隻知道惹是生非。

可這樣對知識如此渴望的人，又怎麼會放棄讀書呢？

百般疑問，讓江攏客對他的過往很好奇。

鬼使神差的上了公交車，前往江北辰小時候居住的農村。

臟亂差的環境，到處都是牛糞，村口坐了一圈村婦，七嘴八舌的說著誰誰家的什麼是非。

趙月娥家裏沒人，一個低矮的平房，整個房子都充斥著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大門緊閉，看來家裏沒人。

旁邊一個大媽走出來看熱鬧：“哎喲，小姑娘好漂亮啊，找誰？”

“我想了解一下江北辰的成長情況。”江攏客提到江北辰的名字，聲音僵硬：“聽說他是大少爺，一定過的很好吧！”

似乎隻有聽到這個答案，才能讓她那隱隱不安的心，徹底的安穩下來。

一聽這名字，大媽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小姑娘，瞧你細皮嫩肉的，城裏的姑娘吧！”

“一看就是被趙月娥給騙了。”

大媽當即侃侃而談：“江北辰聽說是哪個有錢人的兒子，但是根本不是什麼少爺，隻是個沒人要的野種。”

“城裏那家人，一分錢都沒出過。”

“江北辰在我們村十五年，吃的是百家飯，穿的是百家衣。”

提到江北辰，大媽歎息一聲，搖搖頭。

“什麼意思？”江攏客心臟狂跳，不安感都要蔓延出來了。

“那孩子來村裏時候，還沒滿月。一開始趙月娥想著巴結有錢人，還照顧孩子吃喝。”

“後來她徹底不再過問這個孩子，拿了一個洗澡盆丟在院子裏，孩子就在盆子裏爬，自己鎖上門打牌去了。”

“夏天，蒼蠅都爬滿了他身上，就隻有兩個眼珠子在轉。”

說到這兒，大媽氣憤不已：“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才給孩子洗了澡，穿了身我家小孩不要的衣服。”

“從那以後，誰家奶多的，就給孩子嘬兩口。誰家有不要的衣服，就給孩子穿。”

“北辰那孩子，也實在懂事。大一點到處幫村裏幹活，這兒吃一口飯，那兒穿一套衣服，和村口收破爛的趙老頭關係不錯，天天蹲在那看報紙，趙老頭能識得幾個字，也隻能隨意教教。”

江攏客身體輕輕的顫抖著，萬萬想不到，江北辰竟然承受了這麼多。

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這麼說來，趙月娥都沒有管過他嗎？”

“不管才好！”大媽氣的跺腳：“她看不得孩子好，隻要誰家給了孩子好處，就打他。”

“吊在電線杆上打，捆在椅子上打，哪一次不是掃帚都打斷了。”

“那孩子，夏天從不光膀子，就是因為身上全是傷痕，特別是屁股上，全是被煙頭燙的。”

“什麼！”江攏客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死了！

這十五年來，江北辰不僅僅沒有受到過江家的半點恩惠，甚至還因為江家的原因，一直遭受著慘無人道的折磨。

回到家，他的種種行為，不是城府深厚，而是忐忑啊！

但凡能給他多一點點的愛，他是不是就能百倍回饋呢？

江攏客苦澀一笑：“還好，他回到屬於他家庭了。”

“真的好嗎？”大媽卻愁容滿麵：“那還是他的家嗎？”

簡單地一句疑問，卻讓江攏客如雷灌頂，渾身刺痛。

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席卷著她。

不，那是他的家，是他不珍惜回來後的生活。

是他無法接受城鄉轉變的過程，才會變成了那樣不堪的樣子。

江攏客渾渾噩噩的想要離開。

大媽見狀，好心提醒：“北辰那孩子不適合你，你真想要嫁給有錢人，不如就找趙月娥的兒子吧！”

“他兒子從小養在有錢人家，是真正的公子哥，有的是錢。”

“不用。”江攏客臉色一冷，轉身離開這個地方。

滿嘴都是銅臭味的地方，怪不得會養出江北辰那樣的好逸惡勞的人。

一整天泡在學校的感覺，真是爽呆了。

江北辰將一百萬投資到陸承軒身上，作為創辦文字工作室的啟動資金。

談及未來，更新信心倍增。

回到家做了一桌小時候最愛的吃的菜，剛準備打開，開門聲響起。

墨寒酥站在門口，手中還拎著生無可戀的墨寶。

“你怎麼來了？”江江北辰詫異。

不是說墨寒酥是工作狂，所有和工作無關的地方都別想看見她的麵，甚至就連社交媒體都拍不到她的照片。

以至於整個龍國，隻知道有墨寒酥這個雷霆手段的女人，但凡不是合作夥伴公司內部人員，都不知道她的長相。

可最近天天的往他這兒來，不忙嗎？

墨寒酥眸光閃動，似已洞穿江北辰的心。

竟搶先回答：“是墨寶，這孩子非要來吃你做的飯，我準了！”

啊？！

這理由？！

看不出來啊，墨寒酥還是個寵弟狂魔。

江北辰尷尬一笑：“不知道你們要來，都沒個準備，要不然我立刻去買菜。”

“不用。”墨寒酥說：“你做什麼他都愛吃。”

說完丟開墨寶，熟練的洗澡，坐在餐桌前，準備吃飯。

墨寶走了過來，一看桌子上的菜，不滿的嘟噥起來：“這些是能吃的東西嗎？”

“我姐姐隻吃高級料理，所有食材必須是當天的，哪怕是波龍之類的東西也必須當天空運。”

“對於食材也有著嚴格的把控，每種食材，隻吃最精華的部分。”

說著撥弄一下碗裏麵的筋頭巴腦：“這些是什麼？牛肉嗎？”

“姐姐養的狗都吃頂級和牛，這種東西，喂狗都不配。”

江北辰尷尬的摳出三室一廳了。

這小兔崽子，確定是喜歡吃他做的飯？

“好吃。”墨寒酥已夾起一塊，塞入口中，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

她......她真的吃了？

墨寶震驚無比。

並且收到了墨寒酥親自投喂。

一塊筋頭巴腦塞入他的口中，辣椒的刺激和變交流的廉價味充斥整個口腔。

墨寶渾身每個細胞都在排斥這口食物。

偏偏在看見墨寒酥那微笑的眼角，恐懼占據了所有想吐的衝動，滿足的口水從眼角滾落下來。

當場跪下，感慨道：“大王，真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