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胖墩認真地聽著馬主任的話,撓著頭皮，一本正經地問:“那麼下一步我們該怎樣突圍出去，在這神仙呆的地方掙錢，娶媳婦生娃娃，繼續過那神仙日子哩？”

大家被他的憨乎乎,胖墩墩的樣子逗笑了。

“咳咳——”馬雲祥也被逗笑了，他幹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說：“胖墩問得好，這是老百姓最樸實的願望。世世代代，我們山裏人就像山上的那些草一樣，春來冬去苦熬著歲月，就想等著一場一場的雨水雪花，快樂地生活，把自己的根脈留下來，一茬茬一代代延綿下來。”

“我記得小時候，咱這兒的牧草都能長到我的頭頂高，主任你說說這十幾年，為啥牧草說沒就沒了，井水也越來越見底了呢？”胖墩今天逮住了村主任，一股腦兒把心裏的疑惑抖了出來。

馬雲祥拍了拍胖墩的肩，說：“兄弟，這個呀還真不完全是我這個村主任低能，主要是因為，主要是社會安定，人們的日子好過了，人口比剛解放增長了五六倍，尤其是包產到戶後，家家戶戶的養殖業也翻了幾倍，可不把咱這的草吃沒了，水喝光了？一句話，咱大紅溝這位母親養活不了這麼多兒女，要你們這些有出息的娃娃闖出去，”

“我有個主意，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朗傑低著頭，半晌沒吭聲，心裏一直在琢磨，怎樣把貨物運出去，突然靈光乍現，想到一個辦法。

“你說說看。”馬三看著朗傑，滿眼期待。

朗傑見大家都把眼光聚在他身上，突然不好意思了，撓著頭說：“我還沒想好，說出來怕你們笑話。”

“阿麼了，小夥子，你咋出了趟門，變成個婆娘了，哈哩好哩，對哩錯哩，你說出來大家聽聽，說錯了又不上稅，不罰款麼。”馬三見朗傑忸怩，就近照著胖墩肉騰騰的粗脖子隨手就是一巴掌。

“朗傑不說話，你打我管啥用？”胖墩正雙手舉著一顆大腦袋，巴巴地等著朗傑的好主意，冷不丁被馬三一巴掌驚得屁股從板凳上掉在地上，跌了個屁墩兒。

“離你近麼，這叫打雞給猴看。”馬三被自己的不講道理逗失笑了，順手又給了胖墩一巴掌。

“我還是離你遠點吧——”胖墩沒處講理，隻好把凳子搬離到馬三的勢力範圍之外。

幾個人回味著馬三和胖墩的對話，越想越可笑，一起放聲大笑起來，引得白瑪阿瑪睜大眼睛笑眯眯地望著他們。

“我想，咱們可不可以借力生財。我們趕上一群羊，讓羊馱著雞，一邊放牧，一邊奔哈溪的集貿市場。把馬匹騰出來，隻馱飼料和帳篷......”

“對！走到哪達，住到哪達。人也不乏，牲口也不累。”沒等朗傑的話說完，胖墩摸著被打過的脖頸，搶著說。

“嘿嘿，真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啊。好主意！哎，小子們，到底這書沒白念，多少年困擾我村的運輸問題，說不定今天就這樣三言兩語解決了。我走啦，你們繼續商量。”馬雲祥拍拍朗傑和胖墩的肩膀，轉身離去。

“哈哈，尿素！你們快看咱們的尿素村主任！”朗傑將馬雲祥送出門，返身見胖墩指著馬雲祥的後背，笑得跟抽風似的，腰都直不起來。

朗傑和馬三定睛一看，馬雲祥的後背上赫然印著“尿素”兩個字，也哈哈大笑起來。

正笑著，隻見馬雲祥又返回來了，三個人見狀，趕緊把表情拾掇得正正經經，靜待村主任示下。

馬雲祥問：“你們剛才笑啥哩？把樹上的喜鵲都嚇跑了，我聽著怎怪怪的。”

“我們笑三哥把雞的肚子撐破了。”朗傑趕緊改扯話題。

馬雲祥放下臉來，一本正經地說：“老三，做生意就規規矩矩做生意，別帶著他們學你那些歪門邪道。”

“噢噢噢。”馬三答應著，白了朗傑一眼，朗傑自知失言了，衝著胖墩吐了吐舌頭，低下了頭。

“噢，對了，我想起一個信息和你們透露一下，上麵吵吵著說咱們這兒要異地搬遷，整體要搬到黃河邊居住。那樣的話就徹底解決問題了，隻是目前還在設計規劃階段。”

“哎呀，主任，那要等到猴年馬月呀！”胖墩心裏隻有羊馱雞，沒有黃河的概念。

“恐怕那黃河的遠水，解決不了咱這兒小夥子娶不上媳婦的近渴吆！”馬三也持否定意見。

“是呢，暫時也隻是這麼個說法，我就是給你們先透露個信息。”馬雲祥說著走了。

望著馬雲祥的背影，朗傑的心裏卻像黃河一樣，波浪翻滾。

馬三拉起朗傑胖墩說：“朗傑的主意可以試一試。走，到三哥家喝酒去，咱從長計議。”

“對，三哥發財了，吃酒喝肉走。”胖墩雖然長得憨，卻不失狡黠幽默。

三個人興致勃勃，剛要走出門去，隻聽多吉阿達在鐵鋪房喊道：“朗傑，過來幫我掄幾下大錘！”

朗傑皺了皺眉頭，擰巴成苦瓜的臉衝他們兩人道：“你們先走，我應付一下我阿達，一會就來。”

朗傑掄了一會大錘，多吉阿達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喘著粗氣用長嘴鉗捏著，將一段鐵扔到水桶裏，“哧啦”一聲水桶裏，冒出一股白霧。罵道：“趕快滾吧，魂都走了，人留在這兒有啥用！一錘子把我成型的東西砸壞了不算，砸在老子手上就全完了！”

朗傑一聽偷偷著樂，他巴不得阿達早早趕他走。於是也不管阿達在身後罵罵咧咧，一溜煙就去了馬三家，阿媽透過窗戶上眊著父子倆偷笑。

馬三做了多年生意，條件比其他人家好，媳婦也賢惠，來人去客總是趕緊進廚房準備飯菜。

吃飯其間，初步計劃成形了：由馬三出錢籌劃，朗傑收貨，胖墩照管零星收來的禽畜，人工畜力納入成本核算。

為此，他們計劃向手巧的胖墩爹訂製四十個雞籠，雞籠要采用芨芨草編製，小巧、結實、輕便，準備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