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薑楠的指尖緊緊攥著浴袍係帶,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走廊盡頭的壁燈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媽媽,是我打電話叫幹爸來的呀!”
俊俊舉著兒童手表蹦過來,屏幕還亮著通話記錄。
薑楠瞪了孩子一眼,喉間溢出一聲“胡鬧”,卻在轉向顧津時,語氣軟成了棉絮:“這麼晚還麻煩你......”
臥室門輕輕合上的瞬間,客廳傳來俊俊的笑聲:“幹爸你猜我今天拚了什麼?”
樓下傳來薑楠的低語:“小點聲,別吵到爸爸......”
可話音未落,又被孩子的歡鬧聲蓋過。
原來失望真的會累積成山。
厲書塵望著床頭婚紗照裏麵無表情的新娘,想起今天在幼兒園門口......
厲書塵摸出手機,給張濤發去消息:“幫我訂明早的機票。”
發送鍵按下的刹那,客廳裏傳來薑楠的低語:“以後別在爸爸麵前提顧叔叔......”
話音未落,被俊俊不耐煩的抱怨打斷。
“有事喊爸爸,我送幹爸下樓。”
薑楠的高跟鞋聲消失在樓梯拐角時,厲書塵聽見顧津的低笑混著夜風飄上來。
隨之,傳來關門的聲音。薑楠和顧津兩人同時離開了家。
等厲書塵收拾好一切後,看到俊俊怯怯的站在他身後,兩隻眼睛明顯泛著困意。
畢竟是自己兒子,厲書塵有所心軟“怎麼不去睡?”厲書塵蹲下來,聞到俊俊發絲間混著顧津的雪鬆香水味。
孩子的眼皮重得打架,卻攥著睡衣衣角不肯鬆手:“媽媽沒給我洗澡......”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行李箱滾輪在木質地板上發出輕響。
俊俊突然抓住他的袖口,指腹還帶著橡皮泥的黏性:“爸爸明天再走好嗎?”
這句話像根細針,紮破厲書塵心裏剛結的痂。
他看著孩子眼底快掉下來的淚珠卻沒有要幫他洗澡的意思,
他徑直回房間,徒留俊俊一個人在原地......
次日清晨,廚房飄來久違的豆漿香。
薑楠將油條往桌上一放,油紙沁出的油星子濺在厲書塵的離婚協議草稿上。“還在鬧脾氣?”
她的語氣帶著施舍般的寬容,指甲敲了敲油條袋,“我昨天去公司開會了,你知道的,項目到了關鍵期......”
“不用解釋。”厲書塵轉身去拿公文包,“厲書塵,你至於嗎?”
“我大早上跑三條街買你愛吃的鹹漿,你就這態度?”
孩子故意用沾著豆漿的指尖指向他,“壞爸爸昨天還踩我的樂高!”
“俊俊!”
薑楠的嗬斥裏帶著不耐,卻在轉向厲書塵時放軟了聲調,“你跟孩子置什麼氣?”
她伸手揉了揉兒子的頭發,鑽戒在晨光裏晃出冷光,“快去洗漱,讓爸爸送你。”
薑楠打了個哈欠,進入臥室去睡覺,看來昨天是一夜未睡。
厲書塵沒有理會她,而是堅持走了出去。
“媽媽,他走了,你快起來送我上學。”
俊俊拉起剛想入睡的薑楠薑楠一聽,睡意全無,匆忙收拾一下,準備送俊俊去學校,連已經空了的臥室都沒有注意到。
最後還是俊俊發現玫瑰花和一個紅色方盒不見了。“媽媽,爸爸為你買的玫瑰花不見了。”
薑楠這才想起來那朵玫瑰花,她心不在焉地回答兒子。
“不過一朵花,別管它了,枯萎了,就該扔了。”
“可是爸爸不是還買了鑽戒嗎?”說到鑽戒,她這次意識到,手上還戴著顧津送給自己的鑽戒。
“等一下。”薑楠返回房間,把手上的鑽戒取下來,準備換回她和厲書塵的結婚鑽戒,發現怎麼找都找不到了。
“奇怪,我前兩天明明是放在這個抽屜裏的。”
“媽媽,你看。”
俊俊突然從衣櫃深處舉著紅絲絨盒蹦出來,像發現寶藏般尖叫:“媽媽看!爸爸買的新戒指!”
“好,乖兒子,走,媽媽送你去上學。”薑楠把新戒指戴在手上,帶著俊俊下樓。
路過一樓時,犬犬的狗窩空空如也,隻剩厲書塵買的骨頭玩具滾在牆角。
“陳媽,狗呢?”
“先生帶去打疫苗了。”
陳媽的聲音從廚房飄來,帶著幾分遲疑。
“犬犬呢?”“送去救助站了。”
他的聲音像塊冰,砸在客廳的寂靜裏。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雨點劈裏啪啦砸在玻璃上,像極了五年前他冒雨給她送傘時的聲響。
“厲書塵!”薑楠猛地站起來,睡裙下擺掃翻了茶幾上的相框——那是他們的結婚照,她的表情比此刻的妝容還要僵硬。
“你是不是有病?為了點小事就拿狗撒氣?”她的眼底泛起紅血絲,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昨夜未消的酒意。
走近時,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甚至微微揚起下巴——這是他們五年婚姻裏,他每次哄她時她慣有的姿態。
可這次,厲書塵的手沒有落在她腰上,而是徑直掠過,捏住那枚戒指。
“弄疼我了!”薑楠驚呼,卻在他冰涼的指尖觸到皮膚時,突然噤聲。
厲書塵的眼神冷得可怕,像看一個陌生人。
戒指被猛地拽下的瞬間,她聽見自己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那聲音裏竟帶著幾分惶恐。
“不是給你的。”
她愣住了,盯著他的臉,像在看一個陌生的怪物。
曾經,無論她怎麼冷臉,怎麼挑剔,他都會笑著說“你開心就好”。
可現在,他的眼神裏沒有一絲溫度,仿佛五年的時光,隻是一場荒誕的夢。
“你聽我說......”薑楠的聲音突然軟下來,她伸手去拉他的袖口,卻被他輕輕避開。
這個動作像把刀,剜進她的心臟。
她這才意識到,他好像不是那個會無條件包容她的厲書塵了......
“顧津的事,我可以解釋......”
她的指尖在空中懸著,尷尬地蜷起。
厲書塵看著她,忽然笑了,那笑聲裏帶著刺骨的諷刺。
他摸出手機,屏幕亮起——那是昨晚她在酒店的視頻,顧津的手正搭在她肩上。
厲書塵衝著鏡頭微笑,這種發自內心的笑,是厲書塵很少看到過的。
包括她生下厲俊俊那天,厲書塵也沒有從她臉上看到那種做母親的喜悅,而是滿眼的嫌棄。
視頻是在酒店拍的,看來昨天晚上,薑楠與顧津兩個人是在酒店度過了一晚。
接著便是顧津的一條短信,“厲總,占了我這麼久的位置,也該讓給我了。”
關掉手機屏幕,厲書塵拿出一張離婚協議書遞給她:“我淨身出戶,你簽字吧!”
薑楠眸光微閃,望著離婚協議書上空白的簽名處,暗想:難道他在欲擒故縱、故意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