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俊俊也聽到了顧津的話,臉鼓的圓圓的,小手緊緊的拿著筆。
搶過薑楠的手機,衝對麵的顧津說:“幹爸太壞了,媽媽才回家陪我,你就要把媽媽叫走,我討厭你!”
薑楠聽到這話,伸手狠狠的揪了揪他的臉蛋。
“誰讓你這麼和大人說話的?沒禮貌!”
她冷著臉看著厲俊俊,“你爸平時就是這樣教你的?好的不學學壞的!”
厲俊俊被薑楠揪臉,圓溜溜的小眼睛噙著淚,眼巴巴的看著薑楠。
看出他有要哭的趨勢,薑楠從他手中奪過手機。
“別哭!媽媽給幹爸送藥就回,先做作業!”薑楠扯下紙巾甩在桌上,起身時睡袍勾住椅腿。
顧津在電話裏猶豫:“要不陪俊俊吧,我自己能去醫院。”
“不用,不能慣著他。”
她聲音冷硬,卻在看到俊俊泛紅的眼角時心頭一跳。
“楠楠,孩子想媽媽很正常,是我不該打擾。”
顧津的體貼讓薑楠更煩躁,忍不住瞪向俊俊——那委屈的模樣,倒像她成了惡人。
房門“砰”地關上時,俊俊抓起筆砸向地板。
筆尖在作業本洇開墨團。
媽媽太過分了,幹爸也太過分了!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俊俊蹬著小腿撞開椅子,木質地板被拖鞋敲得咚咚響。
他記得爸爸總說“兒子的氣我來受”,會趴在地上當大馬讓他騎,連作業本子上的字都寫得歪歪扭扭,像小螞蟻排隊。
這樣媽媽就不會罵他磨蹭,說不定還會誇他“懂事”,願意帶他一起去看幹爸。
厲俊俊想到這,蹬著小腿下了樓,拿起家裏的電話打給厲書塵。
電話嘟嘟響了四聲,每一聲都像小錘子敲在心上,然後掛斷聲傳來......
“壞爸爸!”他踢飛一塊積木,看它滾進沙發底。“我要幹爸當爸爸!”
他對著枕頭大喊,卻把臉埋進爸爸送的奧特曼玩偶裏。
陳媽聽到客廳有動靜,出來一看就發現了拿著電話的厲俊俊。
“小少爺,你怎麼了?”
厲俊俊現在還覺得委屈,也不想搭理陳媽,把人推開後,噠噠噠上樓了。
他直接進門厲書塵的房間,翻出厲書塵放在櫃子裏的石膏娃娃狠狠的砸在地上。
“壞爸爸!”
厲俊俊把東西砸了,才忽然有些後怕。
厲書塵特別寶貝放在櫃子裏的這個石膏娃娃,雖然石膏娃娃畫的特別醜......
厲俊俊又想起平時厲書塵對他的那個態度,就算他做的再過分,爸爸也不會怪他的。
他撿起碎在地上的石膏娃娃碎片扔進了櫃子裏,就心虛的回到書桌前繼續寫作業。
第二天,厲書塵回公司取一些東西,卻沒想到和薑楠碰到了個正著。
冷不防看到薑楠,厲書塵腳步微微一頓。
見到厲書塵過來,薑楠嗤笑一聲,麵無表情的越過了他,走向了總裁專屬電梯,看到厲書塵準備往她這邊來,果斷按下電梯門。
看樣子厲書塵是知道了顧津已經來公司上班的事,心裏有了危機感才主動服軟回來。
看到對方行雲流水的動作,似乎是擔心他也搭乘總裁電梯,厲書塵抿了抿唇,去旁邊等待普通電梯。
如果是以前,他們兩個恰巧碰上,他肯定會死皮賴臉和薑楠一起搭乘同一輛電梯。
但他早就想好了和薑楠離婚,能不碰上麵就不碰麵。
他回到工位後,發現自己的位置上擺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私人物品。
厲書塵工位的左上角擺著他和薑楠的合照。
但現在合照消失不見了,反而多了一個草編娃娃。
還有一些比較私人化的物品,水杯、筆,數據線,本子。
厲書塵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筆上,他見過這種筆,在薑楠的辦公室裏見過。
擺在桌上的文件,隨意攤開,露出了簽在後麵的名字。
是顧津。
厲書塵嘲諷地勾了勾嘴角。
他還沒離職呢,她就等不及讓顧津取代他的位置了嗎?
助理撞見厲書塵時,咖啡杯在掌心晃出細浪。
“厲哥,幫我送趟咖啡?”
不等他接話,小年輕就把杯子塞進他手裏,腳底抹油似的溜了。
瓷杯傳來的溫度灼得掌心發疼,他盯著杯身上的薑氏logo,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
薑楠在辦公室改方案到淩晨,他跑遍三條街買她愛喝的手衝,指尖摩挲杯沿的燙痕,像在觸碰一段結痂的舊傷。
那時他手把手教助理調磨豆粗細、控製水溫,想著哪怕自己不在,她也能喝到合心意的咖啡。
如今助理學得嫻熟,可遞到他手裏的這杯,奶泡打得太綿密,分明是顧津喜歡的口感。
辦公室門虛掩著,笑聲混著咖啡香飄出來。
顧津的指尖掠過薑楠眉梢,替她撥走礙眼的碎發,兩人湊得那樣近,近到能看清顧津喉結上的痣——
厲書塵忽然想起,自己連薑楠睫毛的根數都數過,卻從未有過這般親昵的資格。
薑楠望向顧津的眼神亮得驚人,像有星子落進瞳孔。
他此刻心口被什麼東西攥緊。
誰讓你來的?”薑楠的聲音像塊冰,砸進混沌的思緒。
顧津耳尖泛紅,手指不自然地摩挲著袖口紐扣,那是他緊張時的慣有動作。
厲書塵想開口解釋,卻看見薑楠按住顧津的手腕——那隻手曾推開他的擁抱,此刻卻攥著別人不放。
“沒事,是我唐突了。”顧津起身時碰倒椅子,金屬椅腿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
薑楠卻將他按回座位,指尖在他手背輕輕叩了兩下。
“方案還沒看完。”她的目光掃過厲書塵,“有些人啊,連當背景板都不會挑時候。”
咖啡杯在掌心發燙,厲書塵卻覺得渾身發冷。
他想起從前她熬夜時,自己總會在旁靜靜看文件,偶爾替她添件披肩。
此刻她的嫌棄那樣直白,像把刀剜開他五年的真心,露出裏麵早已結痂的瘡疤。
“助理讓送的。”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發悶,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將杯子重重擱在桌上時,滾燙的液體濺出,在文件上洇出小塊陰影,恰似他此刻模糊的視線。
顧津別過臉去,薑楠拿起紙巾擦拭桌麵,動作裏滿是不耐,仿佛他碰過的東西都帶了臟。
顧津叫住了他。
“厲哥,你進來吧,你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楠楠。”
厲書塵還沒有動作,薑楠就開口了。
“他能有什麼重要的事?不過就是過來這邊跑個腿而已。”
厲書塵聽到薑楠的評價,不想忍氣吞聲:“是,隻是過來這邊跑個腿而已,是你助理讓我給你送的咖啡。”
他說完,端著咖啡進了辦公室,將滾燙的咖啡狠狠的放在桌上,扭頭就走。
薑楠冷聲說到:“下次再因為這種小事過來打擾我辦公,你就別來上班了。”
厲書塵腳步微頓,心中覺得可笑。
即便沒有剛才那幕,他也早就打算離職了。
所謂“剩餘價值”,不過是薑楠眼裏的廉價勞動力——三千塊月薪幹著總監的活兒,從前竟還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