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毫無防備的被她拉了一把,痛呼一聲,浴巾鬆鬆垮垮差點掉下來。
紀清歌就像沒有看到一樣,把他推到我的麵前。
即便被如此對待,那男孩仰起臉,卻藏不住眉梢間的得意。
他向我出聲道歉,語氣裏卻沒有一丁點的愧疚:
“我今天摔倒的時候腳疼的厲害,沒有紀老師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別想太多。”
“院長平時讓紀老師多帶帶我,看來我太依賴紀老師了,都成習慣了。”
“既然你不開心,我跟你道歉。”
他話裏的挑釁和諷刺浮於表麵,帶著少年人的盛氣淩人,肆意又張揚。
我沒接他的話茬,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看他眼中的得意漸漸變成尷尬。
我高高抬起手,耳邊傳來紀清歌有些緊張的警告:
“陸尋,你別欺負他,今天是我做的不對,是...是我讓他來家裏的,你別跟他一個小孩計較,好嗎?”
我的手僵了一瞬,心裏的失望更是像潮水一般溢了出來。
我諷刺的看了紀清歌一眼:“看來,你可真看重他啊,這麼小心翼翼。”
“我不是這個意思...”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紀清歌又想解釋。
我打斷了她,扯下我不喜歡的窗簾,隨手蓋到了男孩的身上。
“勤學苦讀十幾年,何必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如果是年輕的時候,或許我會忍不住脾氣,一拳打上去。
可是我今年三十歲了,分得清孰是孰非。
沈風看起來二十出頭,還是初入社會的懵懂年紀。
剛進醫院,對年輕有為的女性前輩產生了好感,實屬正常。
要論起錯處,大了他將近十歲的紀清歌才是那個應該被指責的人。
其實早在幾個月以前就有人暗搓搓的提醒我,醫院護衛部來了個男實習生。
因為女朋友出軌,絕望的跳了醫院旁邊的人工湖,被路過的好心人拉了上來。
“你們家紀清歌剛好路過,還見義勇為了,不過我看著小夥子看她的眼神好像...不大對勁”
“聽說這男孩家庭背景很強,入職那天是院長親自領進門的,讓我們多關照。”
“不過你放心,紀主任快煩死他了,躲都躲不及。”
我也曾經幼稚的刻意去宣誓主權,在紀清歌值夜班的時候給整個科室帶夜宵。
我記得那天,沈風也在。
那時他還沒轉正,站在人群中拘謹又內斂。
他小心翼翼拿起一份素盒飯,小聲向我道謝後朝我笑了笑。
一邊吃,一邊眼睛不舍得離開書本,勤奮的很難讓人討厭。
聽說,沈風查房時沒回答出紀清歌問題,被她當著所有人的麵罵了一頓。
他緊張的午飯都沒吃,一直在看書,直到半夜三更。
我頓時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對自己心裏的那些猜忌更是後悔。
學醫本就是漫長而艱難的路,我怎麼能因為三言兩語就戴著有色眼鏡去看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孩子。
因為心裏的歉疚,後來我在聽到紀清歌對他的抱怨,還勸她對後輩要寬容,畢竟他比我們小那麼多。
我再也沒猜疑過,所以沒發現,她仗著我的信任,縱容沈風一點點融入進我們兩個之間。
直到今天,就像是一滴涼水,滴進了滾燙油鍋。
然後我幡然醒悟,原來她的嚴苛,她的責罵,都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那麼,在我之前幾次三番的勸她別太苛責的時候,他們有沒有一起笑話我的愚蠢呢?
我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身體搖搖晃晃,後知後覺的泛起一陣惡心。
我頭痛欲裂,咬著牙說出最後一句話,終於還是撐不住,跌坐在沙發上。
“你們給我滾,滾出我的家!”
昏過去之前,紀清歌好像在不停地呼喊我的名字。
“阿尋、阿尋...”
隱約中,還有沈風帶著哭腔地爭辯。
“姐姐,他那麼老,家境也沒我好,我那點比不上他?”
“他那麼堅強,根本不需要你,可是我沒有你會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