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鬥還是武鬥
“這種事情大人們自有定奪,你跟著操什麼心啊?”還沒等韓夫人說話,劉望山就搶著回答。
不知道劉公子到底是記吃不記打,還是仗著韓夫人在所以狐假虎威,反正他又和韓珍珍你好我好、啥都敢說了。
韓珍珍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姓高吧大周肯定不爽,姓李吧渤海國可能也覺得不舒服。我知道了!”她一拍李休複的後背,差點把李休複摁到桌子上:“就姓梁!和梁王殿下有點關係又不多。”
“哎呀別鬧了。”李休複皺一皺眉,揮手趕開圍著他“嗡嗡嗡”的兩隻蜜蜂,站起身來朝韓夫人施禮:“王公公備了些薄酒小菜,夫人若不嫌棄,不妨留下來用午膳。”
見他這副裝腔作勢的樣子,韓珍珍和劉望山對視一眼,互相撇了撇嘴。韓夫人倒是很喜歡李休複這款有禮貌的孩子,畢竟自己家裏養了個上天入地的皮猴子。她笑著點點頭,示意李休複在前方帶路。
韓夫人的課已講完,吃完午飯後便先回家。他們三個在府中百無聊賴地等了馬術老師許久,才等來了老師軍中有事,無法前來的通知。
“這有什麼!”韓珍珍一下子來了精神,用腳踢醒睡得正香的劉望山,宣布道:“我會騎馬,我教他們。”
她繼而吩咐來報信的軍士:“去給我們牽三匹馬來,我去郊外教他們。”
“不行!”劉望山和那小士兵同時拒絕。劉望山單純怕韓珍珍打擊報複,他覺得韓珍珍肯定會以馬兒性子烈為由,把他揍得鼻青臉腫。而小士兵作為韓泉的屬下,專門被叮囑過不要讓大小姐離開京城。
“將軍交待,郊外無遮無攔,馬兒不受控,跑起來若傷了梁王殿下,可了不得。況且路上多坐馬車,學習馬術也不過是以防萬一,殿下和公子學會上馬就可以了。”
“上馬有什麼好學的?不會也有人伺候著。”韓珍珍覺得莫名其妙。
“就是不用學了,不重要!”說話間,劉望山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整理衣服:“梁兄,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醉花樓聽曲兒吧。”
“還有兩個時辰太陽才落山呢!”韓珍珍大喊一聲,想想自己等會兒也沒事幹,遂也積極起來:“那我也去。”
“你去什麼啊?那是姑娘家去的地方嗎?”劉望山拿手指戳了一下湊過來的韓珍珍。李休複見此,不自覺忘了韓珍珍一眼,然後緊張地後退一步。
韓珍珍卻是沒有生氣,她隻是笑著歪了下頭,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你不帶我去,我就去你家門口,大喊你今晚又去了醉花樓。”她拍了拍已經氣急敗壞的劉望山:“臨行在即,你卻不務正業,我看你以後還能不能出門。”
在他們對峙的間隙,小士兵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大小姐,韓將軍說請您早回家陪夫人。”
“阿爹近日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道在忙什麼。”韓珍珍揮揮手打發他走:“跟他說,他回家後自會見到我。其他就不用管了。”
送走小士兵後,韓珍珍扭過來看著李休複和劉望山,一對大眼炯炯有神:“走吧。”
“你這樣怎麼進得了醉花樓啊?”話雖是對著韓珍珍說,劉望山卻求助地看向李休複。
李休複無所謂地擺擺手:“她功夫這麼好,她可以飛簷走壁翻進醉花樓。”
“也不是不行。”韓珍珍已經邁開了步子。
“不行不行不行。”劉望山一把拉住韓珍珍,“被我爹知道我帶你去醉花樓,我才是永遠呆在渤海國不要想回家了。”
“那你說怎麼辦?”韓珍珍有些不耐煩。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天色漸黑之時,醉花樓的一天才剛剛開始。韓珍珍雖然沒少在醉花樓後麵的巷子打人,卻也是第一次走進這燈紅酒綠的世界。
如果說要醉花樓的潘媽媽評選最討厭的客人的話,劉望山排第一,李休複絕對排第二。這兩位都是口袋裏沒錢卻又趕不走的人。來得次數雖多,花的錢在這個銷金窟卻不值一提,還撩得小姑娘們心花怒放、魂牽夢繞。近日來許久不見他們,雖然京城少了許多樂子,潘媽媽卻是長舒了一口氣。
可如今,這兩個隻聽曲兒的窮光蛋不僅又來了,還帶了一個看起來就沒錢的小白臉。潘媽媽雖然笑臉迎上去,卻盤算著怎麼把他們趕走。
“劉公子,悠悠今晚有客要陪。”還未等劉望山開口,潘媽媽已經搶先說道。“綺夢今晚也有客要陪。”她悄悄看了眼李休複,又補充道。
“沒關係,”跟著他們來的小白臉擺擺手:“有個地方坐一下就好。”
劉望山一指已經走上樓梯的韓珍珍,對潘媽媽說:“難道你要公子一間間的找包房嗎?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位公子脾氣不好,可別平白無故驚擾了你的客人。”
劉望山和李休複再不花錢,身份地位也擺在那裏,他們帶來的客人肯定也非富即貴,這點潘媽媽還是知道的。既然劉望山這麼說了,她便吩咐了小丫頭帶他們去走廊盡頭的房間。
韓珍珍自走進大門就開始東張西望,一副相當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如今見了房間內的雕花大床更是覺得新奇。她衝過去坐在床沿,手不住地摸著床單,悄聲和李休複說道:“絲綢的哎!”
李休複不忍直視,讓劉望山趕緊把門關上。劉望山尷尬地對小丫頭笑笑,說道:“你先出去,我們有需要再叫你進來。”
房間門被關上後,李休複和劉望山架著韓珍珍坐到桌子前,讓她冷靜一下。
“韓大小姐,你這樣我們很丟人!”劉望山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們男人可太會享福了!”韓珍珍又環視了一圈的富麗陳設,問道:“這一晚得多少錢啊?”
“我們就這樣坐著的話,還是付得起的。”李休複翻過茶杯,倒上了茶。
“聽曲兒的話,咬咬牙。”劉望山接了一句。
“吃飯呢?我還沒吃晚飯。”韓珍珍比較關心夥食。
“吃飯?跑這來吃什麼飯!在這吃頓飯可比聽曲兒還貴。”劉望山白了她一眼。
“廢物!”韓珍珍冷笑一聲,手搭上李休複和劉望山的肩:“今天,姐姐讓你們嘗一嘗醉花樓的山珍海味。”
一聽這話,李休複和劉望山的雙眼開始放光,以為自己終於守得雲開,也可在這銷金窟縱情一回。誰知,隻見韓珍珍指了指隔壁房間,看向劉望山:“你哥哥在那裏。”
“我哪個哥哥?”李休複覺得,劉望山的眼睛比剛剛還要亮。
“最道貌岸然的那個。”韓珍珍看起來也很興奮。
“別鬧。”李休複雖然不知道他倆要幹嘛,但也看得出他們的一肚子壞水。
“剛剛我瞄到,你大哥身邊做了個絕色美女。那張臉,看過就忘不了。”韓珍珍對李休複的話置若罔聞,湊過去和劉望山講起了小話。
“琴心姑娘。”劉望山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李休複:“我大哥現在和琴心姑娘在一起。”
“不光有琴心姑娘,他們桌子上還擺了一大桌山珍海味。”韓珍珍踩著凳子探起身來,在桌子上比劃了一個大圓。說到這裏,她才想起來:“琴心姑娘是誰啊?”
“琴心是這醉花樓的花魁,隻見她想見的人。她若說不見,無論多大的權勢、多少的銀錢,都窺不得美人一麵。”劉望山一臉憧憬:“我也隻在她初亮相那日,混在人群中匆匆一瞥,至此難忘。”
“那我一來就看到了,還蠻賺的哈。”韓珍珍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她的神情變得正經起來,伸出兩個手指:“文鬥還是武鬥?”
劉望山看著她伸出的手指,也變得嚴陣以待,仿佛眼下要做的,是什麼重要的人生抉擇。過了許久,他仿佛下定了決心:“直接武鬥吧。”
“好嘞!”說話間,韓珍珍和劉望山已經各就各位,絲毫不理李休複的存在。李休複也樂得置身事外,搬了個凳子坐下看戲。
劉望山趴在一幅畫著美人圖的屏風前看了又看,最終指了指美人頭上的一輪圓月,朝韓珍珍點了點頭。
韓珍珍舉起茶壺,對著靶心就扔了過去。那輪圓月霎時就如水中倒影,映出了小劉大人和琴心姑娘的繾眷相思。
眼下小劉大人還握著琴心姑娘的手,眼神卻呆呆望著櫥櫃旁的一堆茶壺碎片,全然沒注意到身後的屏風已經被破了個洞。琴心比他先反應過來,指著破了的屏風捂著胸口,說不出一句話,那情景宛如西施捧心惹人垂憐。
劉望山見狀,趕忙在她尖叫之前推開了隔壁門,俯身行禮:“請兄台切莫怪罪。一時嬉笑玩鬧忘了形,驚擾了兄台安寧。請允許小生向您賠罪。”
劉望山這時微微抬頭,正對上小劉大人一張想殺人的臉。劉望山的嘴唇微張,眼神猶疑,驚訝恰到好處。仿佛糾結了很久,他終於問出:“大哥,你怎麼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