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定縣離她娘家有二十多公裏，騎車過去至少要個把小時。她們出門早，太陽不曬，一路上小丫頭咿咿呀呀嘴巴不停，沈照居然半點也不覺得累。

村裏人見到母女倆，主動打招呼：“阿照回來看你媽啊，這大包小包的，怎麼沒看到鐘老師？”

上輩子在她媽死後沈照回來鬧過一場，村裏人也覺得沈高星做人沒良心。但這種事得看族裏，而沈家又是外來的。她一個出嫁女沒人幫著出頭，也沒人敢把沈老倌的繼子怎麼樣。最後不了了之，沈照也沒再回過上橋村。

這麼多年過去了，村裏大部分人她都對不上號，隻得含糊說：“寶寶想外婆了，正好放假回來看看，你慢忙。”

沈老倌雖然生不出兒子但生的閨女打小就聰明，讀書的時候考試年年拿第一。隻是這個時候會讀書算不上什麼大本事，沈老倌本來隻讓女兒讀完初中就回家。但村裏的知青說時代會變，你老沈也不差那口飯又隻有這麼一個女兒能讀就讀吧。不管以後還生不生兒子，女兒有出息也是份助力。

沈照果然沒讓人失望，成了十裏八村的第一個中專生。畢業直接分配到了縣裏的紡織廠坐辦公室，後麵又經人介紹嫁了縣高中的老師。沈老倌憋屈了大半輩子，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但臨死又覺得不得勁，還是把沈高星過繼回來摔盆送終。

上橋村民雖然不看好沈老倌認的繼子，但對沈照還挺熱絡的。

雖然奇怪她獨自回娘家，也不多問隻拿孩子說話：“那外婆可要高興壞了，正好叫她給你們娘倆割肉吃。”

親媽高不高興她不知道，反正她看到院子裏剁豬草的沈周氏差點沒哭出來。

女兒帶著外孫獨自回娘家從來就不是什麼好兆頭，但看沈照要哭不哭的模樣沈貞娘也不敢多問，隻起身趕忙把外孫女從車上抱下來。

“吃飯了沒有？餓不餓？怎麼突然回來了？這麼熱的天怎麼不叫國富送你們？”

沈照抹了把眼角，把車停好，抱怨她：“你一下子問這麼多，我先回答哪個？”

沈周氏見女兒打馬虎眼，心頭亂跳，不再遮掩幹脆問她：“國富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你們吵架了？”

沈照看親媽的臉色不好，知道有些事根本瞞不住，也不答話，隻說：“我要和他離婚，到時候你跟去縣裏行不行？”

沈周氏被這個消息炸得頭昏眼花，伸手就想打她，還沒挨到衣角懷裏的外孫女先尖叫起來：“外婆不要打媽媽，媽媽才好，要打打我。”

別說沈周氏愣住，就連沈照都被丫丫的話嚇了一跳，連忙抱過女兒輕聲哄她：“外婆和媽媽做遊戲呢，別怕。”

沈周氏落下半空中的手，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去拉女兒“鐘家那個老太婆又作妖了？鐘國富對你動手了？”

沈照見親媽的反應，心裏越發委屈。

她爸媽雖然也想生兒子，但從沒有不把她當人看。所以在上輩子的沈照根本就想不到會有人為了生兒子，連親骨血都下得了死手。她本不想讓阿媽操心，但現在既然瞞不住還不如把事說清楚。

“老婆子想摔死丫丫，鐘國富也不管。”

“為什麼？就為了生二胎？”沈大娘看著女兒懷裏的小丫頭，她再想生兒子也沒想過要弄死親女兒。不過現在政策不一樣，女兒這種情況再生兩個人都得丟工作，她幫著出主意：“反正小丫頭還沒上戶口，你要是不舍得送人就給我留下媽替你養。”

沈照也不看她，隻捏著女兒的小手問：“萬一又生個女兒呢？你繼續幫忙養著？”

沈大娘被這話堵得心慌，但女兒說得又沒錯兒子不是想生就能生，隻能悻悻找補：“萬一是兒子呢？”

沈照挑眉，“我可賭不起這個萬一，鐘國富為了生兒子能殺女兒，鬼曉得他哪天會不會因為什麼事弄死我。”

這話不是亂說，上輩子的沈照不就死在鐘國富的腳下嗎？但這種事說了也沒人信，隻堅持自己的想法：“這婚我反正是離定了，到時候我自己帶著丫丫過，兒子他愛和誰生就和誰生，反正我不生。”

沈周氏被女兒氣到，想動手又舍不得，狠狠罵道：“離什麼婚！離了婚了誰還要你，你自己一個人帶著女兒又怎麼生活你想過嗎？你真以為真那麼容易，不知天高地厚。”

阿媽還停留在女人沒男人活不下來的老觀念裏，別說以後就是現在她有工作怎麼就養不活女兒了？再說，“從結婚到現在，鐘國富就沒給過我一分錢，有他沒他有差嗎？”

沈周氏訕訕，女婿不拿錢養家的事她也知道。但之前想著等生了孩子就好了，哪知道頭胎生的是女兒，這讓人把工資拿回來都不硬氣。

老太太繼續找補：“沒爹的孩子被人欺負，你也要替丫丫想想不是？”

沈照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她就是替丫丫著想才要離婚。

鐘國富這種男人不配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