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耳聽到這話,裴照庭心頭發冷。
他經受的折磨、痛苦,在她眼裏,居然是一種紀念。
她究竟把他這個丈夫當成什麼?
裴照庭很想問個清楚。所以他再也控製不住,啞著嗓子,問了她一句話。
“情意?什麼情意?!”
看到他醒了,江婉楹手一頓,立即換上了一副關心備至的模樣,岔開了話。“照庭,你醒了?可還有哪兒不舒服?”
裴照庭驚異於她變臉的速度,聲音愈冷。“刺青的地方,都不舒服。”
江婉楹立刻叫人取來了軍中止痛的藥膏,輕輕替他塗抹著。“上了藥痛會減輕許多,我已經讓人準備了青花藥浴,再過幾日等針口愈合,你就會好了。”
青花?這不是讓刺青保持鮮豔色澤的藥材嗎?
聽到這四個字,裴照庭猛地抬起了頭,“你就這麼喜歡這刺青?可你有沒有想過,它於我而言是一種無法抹去的屈辱?”
看著他眼眶裏的熱淚,江婉楹這才解釋了幾句。
“照庭,這刺青在背後,你看不見,就當它不存在就好。我在藥浴中加入青花,是為了化解血痕青淤,既然你不喜歡那就不加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裴照庭知道,她滿心滿眼隻有蘇慕辰,所以不可能明白他心中的感受。
他不想再白費口舌,隻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之後幾日,江婉楹一直休沐在家,請了好幾個戲班回府唱戲。
隻是裴照庭再提不起任何看戲的興趣。
天一晴,他就派了人,將後院種的那一園子藥材都給毀了。
這吵鬧的動靜很快就把江婉楹引來了。
她看著他四處求訪尋來,辛苦種了兩年才成的藥園一朝夷為平地,莫名地有些心慌。
“這些藥長得好好的,怎麼就都砍了?”
裴照庭抿著唇,看著散亂一地的藥草,思緒如潮。
江婉楹沙場征戰多年,留下了一身病痛傷痕,每到犯病時就會疼痛難忍。
他見不得她受這種苦,所以尋到了許多古籍藥方,又種下一園藥材,準備替她調養身體。
隻是如今,再沒有這個必要了。“大雪連綿,藥材全部凍壞了,用不上了。”
凍壞了麼?江婉楹這才稍稍安心了些,將他冰冷的手握入懷中。“無妨,藥材壞了就壞了吧,我新得了幾株綠梅,移栽在此處正好,等開花時節我們就在此處圍爐煮茶。”
說著,江婉楹就讓人把幾株梅花抬了過來,然後親自種下澆灌,又同下人囑咐了許久,要他們小心照看。
她雖沒有明說,但裴照庭知道,這些是公主府給京中各府送的花,也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官場間常態的人情往來。
而她這樣在意,是因為綠梅是蘇慕辰最愛的梅花,又是他親自挑選的,所以她才會這樣愛護。
裴照庭靜靜看著她愛屋及烏的樣子,轉身回了房。
隻要最後三日,他就可以離開了。
這綠梅開與不開,都與他再無幹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