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是江婉楹的生辰。
將軍府像往常一樣開了幾桌宴席,從午間起就時不時有同僚上門拜會。
往年這一切都是裴照庭親手操持,但今年他卻撂開了手,隻說身體不適。
府中因此亂成一團,認錯客人、忘上酒菜、砸碎碗盤的事此起彼伏。
江婉楹也招待不過來,這才明白了裴照庭平日有多辛苦。
等到晚間,客人都散了,她去小院尋他,想一起吃頓便飯。
酒菜剛擺上,門房就知會,說長公主攜駙馬來了。
裴照庭並不想見到他們二人,便稱病讓江婉楹一個人去了。
可沒一會兒,蘇慕辰就帶著一群人闖進了後院,耀武揚威的。“本官聽說裴公子病了,可這一見似乎沒什麼大礙,不會是刻意欺瞞吧?”
裴照庭還沒說話,他的丫鬟小月先解釋了起來,“駙馬,我家公子這些天臥病在床,身子虛弱,怕驚擾了您和長公主的聖駕,還請您見諒。”
蘇慕辰看了這個丫鬟一眼,“哪兒來的鄉野丫頭,居然敢頂撞本官,掌嘴三十!”
幾個嬤嬤得令上前抓住人,掄起手掌就打了下去。
小月的臉瞬間紅腫了起來,淒厲的哭喊聲在房間裏回蕩著。
裴照庭也沒想到蘇慕辰會無緣無故動怒打人,也知道小月是因自己才受害,立即包攬了罪責。“駙馬,你若覺得臣婦有錯,罰臣婦一人即可,何必牽連無辜?”
蘇慕辰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眼中的得意愈發濃烈。
“你當然有錯!一是不敬本官,二是唆使奴婢頂撞,當然該罰雙倍!”
說著,蘇慕辰直接叫來宮中侍衛行罰。
看到那些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侍衛衝進來,小月亦害怕他們會對病中的裴照庭動手,掙紮著就撲到他身上護住他。
一陣拉扯間,酒水飯菜傾灑了一地。
主仆二人被按倒地上,十幾個護衛下了重手。火辣辣的痛傳來,裴照庭的唇角很快滲出了血,眼前一陣眩暈。
直到挨完這頓打,他癱倒在地上,痛得直不起身。
蘇慕辰看著他這狼狽的樣子,揮退眾人,語調囂張至極。
“裴照庭,我知道你心中一直記恨著我搶走了你的駙馬之位,所以屢次三番冒犯我。但我告訴你,無論你使出多麼下賤卑劣的手段,我永遠是駙馬,長公主和江將軍也隻會護著我,你永遠也爭不贏!”
裴照庭抬起那張被打的腫脹青紫的臉,聲音喑啞。
“我從沒想過要和你爭什麼,以前以後,都是如此。”
“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蘇慕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寬大的衣擺卻不小心勾到了蠟燭。
下一秒,火苗沿著傾倒在地上的酒液蔓延焚燒,很快就將燒成一場大火。
跳動的火焰吞噬了蘇慕辰的衣裳,照亮了他那張蒼白的臉。
裴照庭用盡全身力氣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門口奔去。
離逃出生天隻有幾步之遙,蕭令儀和江婉楹猛地闖了進來。
“阿辰!”
“阿辰!”
煙霧繚繞,江婉楹下意識地將擋在門口的裴照庭推倒,掃清了前方所有路障。
蕭令儀循聲奔向蘇慕辰,一把扶起他轉身就走。
滔天火光裏,摔倒在火中的裴照庭看著兩個女人護著蘇慕辰離開的身影,唇角的笑苦澀而決然。
被火舌舔舐燒傷的皮膚發出焦糊味道,刺鼻的白煙湧進他的鼻腔,激得他嗆咳不止。
胸腔裏的氣息漸漸渾濁,腦子也越來越昏沉。
無盡與灼痛伴隨著死亡,一齊湧上了心頭……
性命垂危之際,是小月拚了命闖入火場,救出了裴照庭。
主仆倆剛出來,就聽見了蘇慕辰哭哭噎噎地告狀。
“長公主殿下,是裴公子故意推倒了火燭,想要燒死我,他還說我搶走了他的位置,他要和我同歸於盡。”
蕭令儀和江婉楹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橫眉冷眼地望過來。
裴照庭已經沒有了辯駁的力氣,倒是小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聲淚俱下地為他辯解。
“長公主殿下,是駙馬先派人動手打了我家公子,這場火也是駙馬碰到燭台引起的,和我家公子沒有任何關係。將軍,公子是你的夫君,你可一定要替他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