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宋知白疑惑,心中不明,但並沒有直接問出口,將人安全送到之後,又回到酒吧,霍桉還在二樓,略顯疲倦地靠在沙發上,手臂遮住雙眼,修長均稱的雙腿隨意地伸展著,褲子勾勒出結實的線條,透著一種無法忽視的力量感,姿態優雅又慵懶,讓人禁不住被吸引。
饒是多年好友,早就應該習慣他魅力所在的宋知白,站在門口輕咳了聲。
霍桉放下手,抬眸朝這邊看來。
宋知白邊往裏走邊說,“人已經送到了,小姑娘現在沉穩不少,不過有件好玩的事,你想不想聽?”
他挑眉,故弄玄虛。
霍桉依舊默不作聲,隻是表情冷漠地掃了他一眼。
看到他這般淡定,一點也不感興趣的樣子,宋知白掃興地撇了撇嘴,他一屁股坐在霍桉對麵,自顧自地繼續說,“我不是好奇小紙鳶為什麼會跟陸銘璽湊成一對嗎?就問她什麼時候眼瞎了,她跟我說六年前。”
“六年前啊,可真巧。”
他似笑非笑,眸底滿是濃濃的興味。
作為當年車禍的受害人之一,宋知白可太知道六年前發生了什麼。
他問,“霍哥,你覺得小紙鳶說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霍桉始終沉默,他微微仰著頭,看著雕著精致花紋的天花板出神,過了片刻,才麵無表情地‘哦’了聲。
......
那天之後。
沈鳶好似開了竅,真得準備斷情絕愛似的,不再纏著陸銘璽,也不再接他電話。
她呆坐在沙發上,盯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出神。
忽然,悅耳的鈴聲響起。
她眸色微閃,迅速接通,清了下嗓子,鎮靜地開口,“喂。”
“沈鳶!”是陸銘璽,他大發雷霆,“你他媽瘋了是不是?你敢拉黑我?!我警告你,你再這麼做下去,就徹底給我滾蛋!”
自從收到所謂的分手短信後。
剛開始,陸銘璽毫不在意,這些年他們吵過的架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哪一次不是以沈鳶的妥協結束,但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整整三天,她連通電話都沒有!陸銘璽借著要還她東西為理由,勉為其難地主動聯係她。
豈料,根本就打不通!
他被氣得火冒三丈。
這已經是他不知道打過來的第幾通電話,原本有些期待的沈鳶此時神情黯淡,她手機放在耳邊,沉默地聽著,當聽到陸銘璽讓她滾蛋的時候,淡漠地‘哦’了聲,便聽話地徑直掛斷。
“嘟嘟嘟......”
機械的忙音在靜悄悄的客廳內響起。
早在成年之後,沈鳶就已經搬出來獨居,公寓並不大,沈覃安不願意放人,如果不是沈鳶執意,恐怕直到如今也要生活在他的監視之下。
掛斷電話。
沈鳶情緒瞬間變得低沉,她隨意地將手機落在沙發上,起身正要朝書房走去時,鈴聲再次響起,她腳步頓了下,猶豫兩秒,轉身回頭,說曹操曹操就到,是沈覃安。
她緊抿著唇,垂著眸無聲拒接。
她現在根本就沒心情理會任何人。
偏偏,命運弄人,越是心煩意亂的時候,麻煩事越多,剛安靜沒多大一會兒,吵鬧的鈴聲再次響起,沈鳶皺眉,她冷著眸接道,聲音格外冰冷,“有事?”
對麵短暫沉默,“......”
沈鳶更加心煩,“沒事我就掛了。”
正當她打算行動的時候,對麵總算出聲,他問,“在等誰?”
刹那,心臟被擊穿。
沈鳶愣在當地,彷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攥著她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臟,無法呼吸,喘不過氣來。
這道聲音太熟悉,熟悉到,哪怕久隔六年,她依舊能夠第一時間聽出聲音主人是誰。
她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攥緊。
聲音緊繃地像是拉著一根快要斷了線的弦,她說,“霍二爺。”
一句‘霍二爺’,立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霍桉沉默,“......”
他一聲不吭,光是透過電話傳來的呼吸聲都讓沈鳶覺得委屈,她強裝鎮定的眼眶逐漸湧出淚來。
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直到此時此刻,沈鳶才有種切實感。
六年前,知道霍桉去世後,如若不是母親還活著,沈鳶恐怕早就要隨他而去,那是她生命中的一束光,是她垂死掙紮還願意活在這世上的唯一信念。
可信念崩塌。
他死了。
死在她最愛他的時候。
沈鳶的淚水無聲滴落,轉瞬間便已經淚流滿麵。
聽到她抽泣的聲音。
霍桉無奈歎息,他低聲喊,“小紙鳶。”
“生我氣了?”
“我沒資格,”沈鳶沒有正麵回應,她站在那裏,背影無比倔強,她問,“為什麼?”
不用明說。
兩人都清楚她問的是什麼。
霍桉再次沉默,過了片刻,他才一言帶過,“事出有因。”
嗬。
沈鳶不禁冷笑出聲,什麼事出有因,不過就是為躲著她罷了。
她眸色驟沉,語氣冰冷,“霍二爺盡管把心放回肚子裏,我沒那麼下賤,也沒那麼執迷不悟,你確實賭對了,六年過去,就算再喜歡的情意,也早就被消磨幹淨。”
她頓了下,繼續說,“我已經不喜歡了。”
霍桉久久未言。
聽到他的沉默,沈鳶的雙眸逐漸黯淡,她自嘲地冷笑。
就當已經不抱有期待的時候。
霍桉說,“當年的事並非我本意,我不曾騙你,六年前的車禍是真,我也確實受了傷,等我醒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在國外。”
“那為什麼不來找我?”沈鳶忍耐不住,沒有等他說完,略顯激動地質問。
她始終在這裏,在她們相遇的這裏。
這六年,無論她多痛苦都不曾離開,怕的就是他無論以任何形態回來的時候找不到自己。
可他明明還活著,明明知道她會痛苦,卻連告訴她一聲都不曾!
好似被留在過去的隻有她。
她痛苦地閉上雙眼。
就在這時,霍桉說,“那時候霍家出了點意外。”
沈鳶睜開眼,靜靜地等著他繼續解釋。
但那邊許久寂靜無聲。
她皺著眉拿過手機看了一眼,電話早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切斷。
沈鳶先是愣住,隨即忽然開始笑,原本是低低的笑,逐漸笑得猖狂,笑到最後,她仰天大笑,笑得滿臉都是淚。
她笑著笑著,猛然拿起手機朝地上砸去。
時間剛好。
響徹於整個客廳的並不是砰的一聲重擊,而是那令人心慌意亂的鈴聲!
聽到已經很久沒有響起的特別鈴聲時。
沈鳶的心驟然一沉,她的手都在顫抖,慌忙地將手機撿起,第一時間就迫切地質問,“我媽是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