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家庭和睦的好日子並沒用持續多久,災難毫無預警的降臨,他們傾盡一切去幫扶的兒子,某天清晨出門,便再也沒有回來。
再見麵時是在停屍間內,夫妻倆彼此攙扶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不敢相信眼前躺著的是他們的孩子。兒子早已麵目全非,聽說是車子在急速轉彎時衝出了護欄,翻滾著掉到了山崖下邊,那裏有一片蔚藍色的大海,還有三十多米的落差。沒人知道為什麼他為什麼在那個時間行駛在那條環海公路上,這件事無從考究,但一切發生時,除了接受之外,他們已不能做任何事。
兒子是老徐夫妻倆與這個家庭的最大羈絆,當他不在了,兒媳換上了更加冷漠的麵孔。她用最直截了當的方式,告知老徐夫妻倆,她沒有義務贍養已故亡夫的父母,她會帶著孩子們開啟新的生活,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會努力去做。
但一切的前提是,老徐和老於從她們的生活裏退出去,回中國也好,另外找住處也罷,全隨他們。這件事沒得商量,要隱瞞孩子們,並且速度越快越好。
此時的老徐和老於宛若遭到了晴天霹靂,他們已經失去了兒子,很快又要失去住處。
在國外買房安家哪裏是那麼容易的事,他們的養老金早已給了兒子,注入他們小家庭的建設當中。現在的他們已是一無所有,回國是回不去的,留下也很困難。
那段時間,老徐夫妻倆進退無路,日子過季度艱難。兒媳婦一直在催促,拖延幾個月後,她有了新的男友,準備走出傷痛,重新開始,而驅離老徐夫妻,是她首先要做的事。
危難關頭,老徐夫妻倆想到了另一位好友,輾轉找到了他,哭著求教何去何從。好友來澳已久,對於政策要比他們更為熟悉,一邊積極幫助他們走出困境,一邊幫忙申請老人的福利性保障住宅。
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在等待了十一個月後,老徐夫妻中簽,被分配到了白媽所在的街區內,住進了屬於自己的房子,雖然房子很破舊,有許多地方需要修繕,可畢竟這是一處不會被收走的住宅,他們有了落腳之地。
未來的未來,他們仍然是要靠自己生活,沒有依靠,沒有指望,什麼都沒有。
白媽跟老於聊了一下午,老於哭,白媽也哭,小奶娃睡醒了以後也跟著哭,總之是一團混亂。
等回到家,看著空蕩蕩的大房子,白媽的心裏說不出的難受。跟白爸說這些時,嗓音一度哽咽,仿佛在老於身上所遭遇的一係列不幸,她全部能夠感同身受。
白爸是男人理智型的思考方式,盡管白媽被衝擊的很厲害,他卻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分析利弊。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一句話,別人家的事聽聽便好,不要聯係到自己身上去,徒增困擾。
白媽眼淚汪汪,猶豫再猶豫,才把真正讓她煩惱的源頭說出口。
“梨梨是我們唯一的孩子,她經常說,等我們老了,還是要考慮跟她一起生活,一家人彼此照應,這樣她才能放心。”
白爸皺起眉:“一起生活?她是打算回國發展嗎?這倒也不錯,但小丁能同意嗎?”
類似的話題,在很多年前也提過,那時白梨和丁銳還在談戀愛,白爸得知後,認真詢問過白梨的意見。當時白梨說的是,國外的工作輕鬆,薪資豐厚,社會福利係統完善,在這樣的環境裏可以很有尊嚴的活著。她講這些的時候,眼眸深處有光,整個人都是眉飛色舞的樣子。白爸心裏有不同的想法,本想說出來與白梨探討,但聽到白梨說,這也是丁銳的想法,兩個人已經達成了意見統一,並且從沒打算聽聽父母的意見。從那時起,白爸便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白梨的決定,他在白梨之後所做的每個決定裏都保持著旁觀者的角色,將決定權全交還到了她自己手上。
如今,時間過去了那麼久,白梨和丁銳組建了新的家庭,連孩子都生了,白爸認為,做父母的隻需要在他們小家需要幫助時候及時施之援手,在其他大大小小的問題上,父母盡可能別去幹預太多,充分信任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她們有足夠的判斷力,去追尋自己的未來。
白爸一直一來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做,他的思維方式較為簡單,無為而治即是最大的支持,做父母的要成為孩子的堅實後盾,而不是製造麻煩的那個人。
可現在,白媽反饋過來的信息,似乎是與白爸的理念並不相同。
他沉默良久,在白媽的催促聲中,才找回來聲音。
“梨梨的事,等有時間的時候,我與他聊一聊吧。”
“什麼時候?”白媽有些心急。
白爸擺擺手:“你讓我先想一想。”
“有什麼好想的,那是你女兒,你說的話,她一直很聽的。”白媽隻覺的心裏頭有股無名火在燃燒,她咽喉幹啞,渾身都不舒服。本來是想讓白爸幫她紓解一下煩躁的心情,效果沒達到不說,她好像更焦慮了。
白爸哭笑不得:“從小到大,梨梨沒讓咱們操心過,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能處理的很好,你做媽媽的心裏最明白女兒多厲害,所以,別瞎操心了。”
白媽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令她不安的事,丁銳和白梨的相處明顯很不對勁,丁銳不回家,白梨漠不關心,每次她想側麵打聽打聽,白梨那個神態,明顯是不耐煩的。
類似的不安感,白媽已經跟白爸提過很多次,白爸寬慰的話,她已能背出來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做父母的不要多問多管,小夫妻倆床頭吵架床尾和,沒有她在裏邊協調,沒準他們和好的更快呢。
道理白媽懂,問題是,現在丁銳都回家,他們該怎麼和好?
讓白媽沒想到的是,她和老伴掛了視頻通話沒多久,門鈴聲就響起來了。
她去開門,丁銳的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親熱的喊了一聲媽。
白媽帶著幾分喜出望外,趕緊把丁銳迎進來,問他怎麼不自己開門。
“梨子跟我鬧脾氣,我出門那天,把家裏的鎖換成了密碼鎖,我也沒錄指紋,這不是進不來嘛。”丁銳頗有些無奈。
但給出的理由卻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