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出租屋,就跟房東大哥聯係了,說要搬走了,當時說是租一年,但是現在隻租了八個月。房東說她可以轉租,要是找不到轉租人,押金就不退了。
牽一發動全身,換個工作,可不是拎包就走的灑脫。
她於是在小紅書、豆瓣小組等各個平台發轉租消息,放了很低的價格,總算轉租出去了。
出租屋沒什麼需要收拾了的,家具都是房東的。她要帶走的隻有自己的衣服和個人物品。但是這也是浩瀚的工程,衣服和鞋,她就整整打包了5個大箱子。別的不說,光是絲巾,她就收拾出十幾條。箱子放滿了客廳,連落腳的地都沒有。現在她去潭州市金塘村,連住的地方都未知,隻好先暫存在蘇心音那裏。
叫了個車,把箱子帶到蘇心音家,蘇心音好奇:“你為什麼不把東西寄回家呢?你家那麼有錢,應該有的是地方啊”。
周芝芝語塞。她是怕寄回去了,她媽懷疑什麼,到時候解釋起來,又是一堆事和一堆話。
但是她又找不到理由,可以回答蘇心音,隻能硬著頭皮說:“不想家裏知道換工作了,否則肯定要我回去”。
她雖然是隨口硬扯,但是好像戳中了蘇心音的心中隱痛。
蘇心音點點頭,像是理解了,然後說:“你家是不是也是重男輕女啊?”
周芝芝不知道蘇心音怎麼扯起了重男輕女的話題,問:“怎麼了?”
蘇心音像是懂了什麼一般,說;“我知道了,你性格要強,不肯說,一定是家裏重男輕女,所以你慪氣,不肯要家裏的幫襯。我跟你一樣,但是現在看清了,能拿到自己的一份,管他多少,不要爭那個公平,爹媽思想早就定型了,不是幾句話就扭轉的,跟他們爭這口氣,吃虧的是自己”。
歪打正著,周芝芝還在想借口,蘇心音已經替她想好了,還現身說法,自己正是因為家裏重男輕女,願意給弟弟出買房的錢,都不肯出錢給她讀研究生,搞得自己跟家裏斷絕了來往,現在想想挺後悔,早該從家裏拿到點好處再走的,弄的自己現在這麼艱難。
大家各有各的苦。兩人從大學開始就互相看不順眼,但是,奇特的是,在困難的時候,都能伸一把手幫襯一把。正如此刻一般,兩人明明不在一個苦痛頻道。周芝芝卻和蘇心音像是心靈相通一般,奇跡般的互相諒解了。
周芝芝前兩天聽陳總說,公司不是法庭,沒有公平可言。這次又聽蘇心音說,家庭重男輕女,也沒有公平可言。
但當周芝芝二度踏入金塘村時,隻覺得命運沒有公平可言,否則怎麼能解釋為什麼她已經這麼努力了,還是回到村子裏來了。
上一次來踏進了水田裏,臟了褲子。這一次是風大雨大,渾身都被雨淋濕了。
周芝芝內心感歎:這村子跟自己真的是犯衝,八字嚴重不合。
把東西安置在蘇心音處後,她就給新成長公司打了報告,來到了潭州市金塘村。她先沒去村裏,而是根據陳晨的意思,先去找了朱敏,朱敏還真肯幫忙,知道她的處境,也沒說自己辭職了,而是和周芝芝一起在市縣政府相關局跑了一圈,最後在縣裏的協調下,在金塘村村委會裏找了個地兒,給周芝芝當住宿的地方。
周芝芝住的地方原來是一個辦公室,但是是原先“扶貧”的時候,市裏的扶貧幹部要駐村,把辦公室改造了臨時住所,現在正好給周芝芝住,像是接續一般,前任脫貧攻堅,來者鄉村振興。
金塘村村主任滿超英應該是被放鴿子和釣過很多次,對任何投資者都抱有百分之一百的熱情,和百分之一的回報期待。所以,當新成長公司還有回音的時候,她簡直是喜出望外,早早就把周芝芝的住所安排的妥妥當當。
提前一天,周芝芝跟她聯係的時候,滿超英信誓旦旦,要去潭州市接她,周芝芝再三推辭,才說在金塘村進村口等她。
但是,周芝芝已經到了村口,渾身被淋濕了,腳邊還有兩個大的行李箱,但是左等右等,就是沒等到滿超英人。
她忍不住給滿超英打了個電話,剛接通,就看見金塘村婦女主任饒大姐帶著一個二十多歲出頭的姑娘一路小跑了過來,兩人身上穿著雨衣,頭上帶了個竹鬥笠,連雨傘都沒打。
饒大姐看見她,就說:“滿書記臨時有點事,讓我和龍山花來接您”。一邊又讓那個龍山花幫忙提箱子。
兩人一人手提一個箱子就走,在前麵帶路,相反隻有周芝芝隻需要背個背包,手上舉著傘跟著。周芝芝看她們穿著雨靴,在石板路上健步如飛,她跟著小跑,不一會兒就到了住宿的宿舍。
她進去一看,是兩間房,裏麵是睡覺的地方,蚊帳和床都弄好了,外麵有個桌子,應該是辦公用的,旁邊還有個電磁爐和電飯煲。
龍山花說:“周老師,這些都是原來的來幫扶的領導留下來的,走的時候也沒帶走,你都可以用。要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你可以也來找我,喊我小龍就行,我掃您一個微信”。
周芝芝忙把自己的微信找出來,跟龍山花加上朋友,然後再三感謝。
住的地方很幹淨,提前打掃的工作,看來很可能就是這個龍山花幹的。
饒大姐幫她把兩個箱子放好,說:“周老師,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您先休息下,滿書記說中午請您吃個飯,她也很抱歉,家裏突然有點事,所以沒能來”。
周芝芝心想,我恐怕讓滿書記要失望了是真,也不敢貿然吃這個飯,怕之後更是難交代。忙說:“滿書記有事,就不必麻煩她了,她忙正事比較重要,吃飯就免了吧,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