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秘書,你的離職手續慕總已經批了,但她沒注意到離職的人是你,需要我提醒她嗎?”
聽到電話裏傳來的消息,顧硯廷緩緩垂眸,“不用了,就這樣吧。”
“可你在慕總身邊做了四年秘書,她最是滿意你,也最離不開你,離職的事,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人事苦口婆心地在勸,顧硯廷卻笑了笑。
“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我父母身體不好,我還忙著回老家相親結婚,既然慕總通過了審批,那我就按照流程交接工作,一個月後我就離開,麻煩了。”
電話掛斷後,顧硯廷這才繼續清理著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在這棟別墅裏住了三年,東西不多也不少,除了一些必備的,其他都扔掉了。
看到慢慢空下來的房間,他恍惚了一瞬,無數往事翻湧而來。
八年前,顧硯廷這個家境普通的小鎮青年考上H大後,和京北豪門的大少爺慕垣楓成為了好兄弟。
兩個家世天差地別的男生格外投緣,上課、吃飯、打球,每天都湊在一起。
慢慢的,顧硯廷被帶著走進他的圈子,認識了他的家人,也喜歡上了他的姐姐慕晚夏。
但他把這份心意埋在心底,沒有告訴任何人。
畢業後,慕垣楓出國留學。
他留在京市投了簡曆,成了慕晚夏的秘書,隻為了能常常見到她。
直到一次意外,慕晚夏被人下了藥。
顧硯廷剛要聯係醫院,卻被無法自控的她緊緊纏住,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
一夜纏綿後,他醒來就看見她坐在窗前,姣好的臉隱在模糊的燈光中,沉默而寂寥。
聽見動靜,她回過身,隻問了一句話。
“你喜歡我?”
顧硯廷下意識想否認,她卻神色淡淡的說了下去。
“你每次看到我都會臉紅,記得我所有的禁忌喜好,一畢業就跑來做我的秘書……”
“不要告訴我,這些都是巧合。”
她一字一句,說得他的臉紅得徹底,不知是羞的,還是愧的。
一片死寂中,她忽然遞了一張卡過來。
“昨晚是意外,我有喜歡的人,不會回應你的感情,也不會讓你負責。我聽垣楓說你的家世普通,卡裏的錢夠你這輩子生活無憂了,把這一切都忘了吧。”
顧硯廷都聽愣了,這才想起,昨夜她在床上確實一直在叫一個名字。
青瑜,陸青瑜。
在慕垣楓嘴裏,陸青瑜是慕晚夏此生難以忘懷的初戀。
她愛他愛到了哪怕對方分手出國,在國外緋聞女友不斷,她也堅持要等他回來的地步。
顧硯廷記得慕垣楓吐槽時,曾說過一句話。
“我們慕家人最是冷心冷情,怎麼就出了我姐這麼一個戀愛腦,等了這麼多年,還說什麼除了他,其他人都是將就,她不願意將就。”
他對這句話感同身受,這時再想起,忽然就鼓起勇氣,叫住了正要出去的慕晚夏。
“我不要錢,隻想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慕總,請您和我在一起試試,如果他沒回來,或者是……他回來了,但你還沒放下他,那一天,我會主動離開。”
麵對他那雙滿含著愛意的目光,慕晚夏怔了幾秒,留下一句隨你就走了。
從那以後,顧硯廷白天是她的秘書,晚上是她的私人床伴。
他們在辦公室,邁巴赫,別墅落地窗都留下過無數荒唐蹤跡。
四年過去,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存在這層關係,他也甘之如飴。
直到前幾天她生日,顧硯廷準備了很多驚喜,想為她慶祝。
可等到淩晨,他沒有等到她的人影,而是等來了一條朋友圈。
“最好的生日禮物,是失而複得。”
從未發過朋友圈的慕晚夏,卻曬出一張和陸青瑜在漫天煙火下親吻的照片。
看到這張照片,顧硯廷臉上的血色褪盡,心口一窒。
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接起來的卻是陸青瑜,見喂了好幾聲他也沒出聲後,才開始叫慕晚夏。
“晚夏,這個叫顧硯廷的是誰啊,給你打電話,又不說話。”
片刻後,她清悅而淺淡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到了顧硯廷耳中。
“無關緊要的人,不用管,我們再睡一會兒。”
那一刻,顧硯廷知道,他是時候退場了。
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打算離開,卻在門口撞見了慕晚夏。
由於之前兩人每天都要上床,所以為了方便,顧硯廷是睡在她的別墅裏的,可如今,他不能再留下來了。
看到他抱著東西,她目光微凝,卻也沒有挽留,“房子找好了?”
“嗯,還是以前那套出租屋,和房東說好了,租一個月。”
聽到這,慕晚夏眉頭輕蹙,“一個月?為什麼?”
顧硯廷正要解釋,她卻好似並不太感興趣,沉聲道:“我送你。”
他想拒絕,慕晚夏還是堅持。
“雪下的太大,時間也很晚,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垣楓會難過。”
顧硯廷隻能上了車。
曾經,他們在這輛車上荒唐過無數次,可現在他快認不出這輛車了。
車上擺著各種跑車模型,後座放著柔軟蓬鬆的毯子,還有炫酷的內飾燈帶……
顧硯廷很難想象,像她這樣雷厲風行、清冷禁欲的人,會把車裝扮成這樣。
許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慕晚夏解釋了一句。
“青瑜喜歡這些。”
顧硯廷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沉默許久,才低聲回答了她。
“你終於等回了他,慕總,我很為你高興。”
慕晚夏沒料到他會說這些,眼眸微沉,沒再說話。
車開到半路,陸青瑜打電話過來,說想和她一起堆雪人。
她靠邊停下車,想現在就趕過去,可看著身旁的人又猶豫了。
顧硯廷知道她在顧慮什麼,主動拉開了車門。
“慕總,我打車回去吧。”
慕晚夏嗯了一聲,下車幫忙搬東西。
他手滑了一下,箱子摔落在地上,她俯下身,透過路燈看到地上散落的東西,身體僵了一瞬。
寫著她名字卻從來沒有送出去的情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拍她的照片,還有她隨手丟掉被撿回來收藏的東西……
顧硯廷心猛地跳了跳,手忙腳亂地撿起來。
“抱歉。”
慕晚夏什麼也沒說,獨自上了車,疾馳而去。
顧硯廷一個人在雪裏等了很久,也沒有打到車。
他想抱著箱子走回家,卻被一輛電動車撞倒了。
小腿上劃出二十幾厘米的傷痕,血流了滿地。
看著肇事逃逸的車駛遠,他痛得直吸冷氣,摔在雪地裏好久都緩不過來。
等痛過了,他才踏著雪一瘸一拐地步行了四個小時,才終於回到了出租屋。
處理好傷口後,他打開手機,發現慕晚夏在走之後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以後不要這樣死心塌地喜歡一個人,世上女人多的是,不要在我這棵樹上吊死。】
顧硯廷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很久。
天亮之後,他在樓下點了一把火,把那一箱子東西全部都燒了。
而在他身體裏燃燒了八年熾熱不歇的愛意,也隨之一同化為了灰燼。
慕晚夏,我會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