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很遺憾地告訴您,由於您的情緒波動太大,手術重塑的視覺神經元正在大量死亡。最多一個月,您就要死於腦出血了。”
醫生低沉的聲音落在沈言心耳中,宛如晴天霹靂。
她才剛剛複明,剛剛看見這個世界,就要死去了嗎?
震驚過後,更多的卻是解脫。
三個月前,沈言心簽署了醫院的免責協議書,接受了這個風險極大的新型複明手術實驗。
即使她很可能死在這場手術中。
可為了能做一個正常人,堂堂正正地站在陸嶼身邊,做他明媒正娶的新娘,沈言心還是答應了。
萬幸,當時的手術成功了。
出院的那天,沈言心帶著蛋糕,終於看見了期盼十年的愛人時,她臉上的表情不是驚喜,而是錯愕。
她做夢也沒想到,和她戀愛十年的窮小子,竟然是陸氏集團的繼承人,並且,已經和白家的千金白晴定下了婚約。
這則新聞,是她在出院之前,在醫院大廳的屏幕上看見的。
原來,這十年的相愛,隻是富家少爺厭倦浮華後的清粥小菜。
在這樣重大的打擊之下,沈言心的眼睛傳來劇痛,她隻能再次來到了醫院複診,卻沒想到,得到了這個噩耗。
一個人去排隊、繳費、取藥後,沈言心提著沉重的藥袋,一步步往家裏挪。
她走得很慢,不是因為身體虛弱,而是因為,不想回去麵對那個欺騙自己十年的男人。
可晚上,陸嶼還是回來了,手裏還提著菜市場買的新鮮蔬菜。
他笑的是那樣溫柔,卻隨手將邁巴赫的鑰匙掛在玄關處,看得沈言心鼻子有些酸澀。
陸嶼就是篤定了她什麼都看不見,所以才敢這樣明目張膽,連演戲都懶得在自己麵前做全套嗎?
“心心,你終於出院了,抱歉我最近加班沒陪在你身邊。”
“今晚我好好給你做頓飯,我買了你最愛吃的鯽魚。”
他笑著把沈言心擁入懷中,沈言心隻覺得痛苦。
他明明已經要和別的女人結婚,為什麼還要回來?
還要扮作一副溫柔丈夫的樣子來騙她?
沈言心想不通,索性繼續裝成看不見的樣子,默默抽出了自己的手。
晚飯時,陸嶼一如既往地拉著她的手,告訴她每道菜的擺放位置。
“鯽魚刺多,我給你夾吧。”
陸嶼小心翼翼地把刺挑出來,將雪白的魚肉放進沈言心的碗裏。
沈言心食不知味地咽下去。
陸嶼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沒有避著沈言心這個“盲人”,直接點開看。
是他未婚妻白晴。
“阿嶼,我想你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公司有點事,明天才回。”
“可是我抑鬱症好像又發作了,真的好難受,你就不能先回來嗎?”
陸嶼好像有點心虛,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沈言心,見她還是目光毫無焦點的看向虛空中,他鬆了口氣。
“好吧,我現在就回去。”
沈言心的喉嚨突然一痛,魚刺劃破了她的喉嚨。
陸嶼隻顧著和白晴發消息,把一塊沒有挑出刺的魚肉放進了她碗裏。
她表情痛苦,而陸嶼卻渾然未覺地起身。
“老婆我公司有急事,我先回去一趟。”
沈言心看著陸嶼急匆匆離去,甚至來不及回頭看她一眼。
他沒有發現她的眼睛恢複了,也沒有發現,她就要死了。
淚水從沈言心臉龐滑過,滴在此時隻有她一人的飯桌上。
她點開手機,找到白晴的微博。
她之前是盲人,手機開啟了無障礙功能,會把屏幕上的內容一句句讀出來。
“隻不過騙他說我發病,他就拋下全部趕來。你的偏愛,才是抑鬱症最好的藥。”
冷冰冰的電子音回蕩在沈言心耳邊,她恢複了光明的眼睛看見了白晴的配圖。
她和陸嶼,在鋪滿玫瑰花的大床上擁抱。
下一秒,大腦劇痛起來,沈言心瞬間眼前一黑。
可即使此刻她看不見,智能手機還在死板地讀著白晴的每條微博,把陸嶼對她的寵愛一點一滴,事無巨細地告訴她。
而她甚至沒有力氣,去關閉這個噩夢般的聲音。
她愛的陸嶼,就這樣一點一點地爛掉了。
既然如此,一個月後,她就要給陸嶼的婚禮留下永生難忘的回憶!
沈言心用發抖的手打開了錄像,滿是淚痕的臉上露出一個釋懷的笑:
“陸嶼,當你看到這個視頻時,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