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六清晨，暖陽還未躍上窗台，林蘇柔悠悠轉醒。與往日被鬧鐘吵醒的日子相比，今日竟格外靜謐，她不用再趕在破曉前，躡手躡腳地走進廚房準備早餐，也無需心急火燎地催促女兒出門。

昨天晚上，顧淮帶著女兒顧悅玥很晚才歸家，那時的林蘇柔早已睡沉。

此刻，晨光透過紗簾，輕柔地灑在屋內，林蘇柔已經起來了，丈夫和女兒還在睡夢中。

林蘇柔踱步至日曆前，手中的筆在日期上緩緩劃過，留下一道清晰的叉痕。

這樣的動作，早已成為她每日清晨的習慣，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真切地感知到，自己在這個家中所剩無幾的時光。

待這段日子一結束，他們將從自己的記憶中抹去。就像這一生他們從沒出現過一般。

其實這樣對大家都好，顧淮對她早已心生厭煩，等她離開，便能給心中的白月光讓出位置。而顧悅玥，也不用再偷偷摸摸地和人約會。

談起這個，顧悅玥從國外回來後，現在睡覺也不用她來陪了，這倒是一件好事。

自從顧悅玥從國外回來，睡覺不再纏著林蘇柔陪。林蘇柔心裏明白，孩子遲早要學會獨立，隻是不知沈卿婉，能否擔當起繼母的角色，包容顧悅玥的任性與缺點。

如今，林蘇柔已然心力交瘁，不想再操這份心，隻想尋一處安寧，好好歇息。

下午她還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最近小腹時常傳來隱隱的疼痛。

就在這時，主臥的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顧淮邁著步子走了出來。

“你去幫玥玥收拾一下，今天要回老宅聚會。”

這是顧淮回家後，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跟她講話。

林蘇柔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毫無波瀾，隻淡淡地應了聲：“哦。”

雖說去看望奶奶，林蘇柔心裏是高興的，但老宅裏的其他人，在她眼中，從未算得上家人。

顧淮留意到林蘇柔興致不高的模樣，不禁皺了皺眉，記憶中，以往每次家庭聚會，她都格外上心。

即便全家上下，沒幾個人待見她，除了奶奶對她另眼相看，可林蘇柔依舊費盡心思討好眾人，渴望得到認可。

每次回老宅，她都早早著手準備，給每個人都精心挑選禮物，就連奶奶養的狗，都沒落下。

林蘇柔上樓，將熟睡中的女兒叫醒，她還發著起床氣。

林蘇柔上樓，輕輕搖醒還在熟睡的女兒。顧悅玥睡眼惺忪，臉上帶著起床氣。不過一聽說要去祖奶奶的老宅，瞬間來了精神 —— 不用隻和媽媽在家，被迫吃那些不愛吃的東西，聽她嘮嘮叨叨大道理。

顧悅玥和所有小朋友一樣，愛吃油炸食品、辣條，愛喝飲料，可這些都被媽媽嚴格禁止。婉婉阿姨就不一樣，她想吃什麼，婉婉阿姨都會帶她去吃。

顧悅玥不知道自己原來身體很弱，喝奶都過敏，林蘇柔為了她身體著想，自學營養學。

隻給她吃最有營養的，盡量不讓她吃垃圾食品，就這樣小心翼翼的調養了三年，才使她身體好起來。

林蘇柔幫女兒挑選衣服，顧悅玥卻瞧不上，非要自己動手。

她從衣櫃裏翻出沈卿婉送的漂亮公主裙，今天下午，她和婉婉阿姨約好了，要一起去醫院體檢，要是婉婉阿姨看到她穿著這條裙子，肯定會特別開心。

可是媽媽未必能同意？顧悅玥抬起小腦瓜看著媽媽。

林蘇柔瞧了眼窗外，已經入秋，昨晚還下了一宿的雨，她穿這件裙子，很可能會感冒。要是往常，她定會耐著性子哄女兒換一件，可今天，她隻默默拉開裙子拉鏈，幫女兒穿上。

就這樣裙子很順利的套進顧悅玥的身上，順利的連顧悅玥本人都不太相信。

顧悅玥心裏納悶，那個總愛和自己 “唱反調” 的媽媽，怎麼突然變了？

媽媽一直沒有和她說話，難道她還在生自己的氣？

難道還在為昨天自己偷偷和婉婉阿姨見麵的事生氣？其實過了一夜，顧悅玥早已沒了氣，也不怪媽媽昨天在餐桌上不理自己。

林蘇柔手法嫻熟，為女兒編了漂亮的發卡辮，將長發高高束起，顧悅玥瞬間像個精致的小公主。

這時，顧淮走進房間，催促她們動作快點。

半小時後，一家人出了門。林蘇柔還是給顧悅玥帶了件小風衣，若是她冷了，就為她穿上。

上車前，顧悅玥踮起腳，趴在顧淮耳邊小聲嘀咕，林蘇柔斷斷續續聽到 “婉婉阿姨” 幾個字。

“我知道了。” 顧淮笑著回應女兒。

上車後，顧淮通過後視鏡，看到坐在後排安靜的林蘇柔。今天的她，一改往日的清淡風格，身著一件靚麗又不失莊重的衣服，外搭小香風風衣，整個人煥發出別樣的活力。

又過了半小時，在顧悅玥的催促聲中，他們抵達老宅。傭人剛打開車門，顧悅玥就和雀躍的小鳥一樣，歡快的跑了出去。

林蘇柔手裏隻拿了一個小禮盒，與前來搬禮物的傭人擦肩而過。傭人們滿臉驚訝，少夫人今天怎麼沒給大夫人、顧先生和其他家人準備禮物？這可不像是她的作風。

林蘇柔迎著眾人詫異的目光，挺直脊背走進老宅。

大堂裏，顧家的人幾乎都到齊了。看到林蘇柔進來，眾人投來冷漠又鄙夷的目光，，對此，林蘇柔早已習以為常。

曾經，她拚了命地討好這些人，奢望能換來平等的對待，可那些不過是一場夢。如今，她騙自己的夢，也該醒了。

在他們眼裏，自己不過是個從鄉下來的、無權無勢、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女人。

雖說她救過顧老太太，可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她處心積慮攀高枝的手段。

再者，結婚七年，顧家上下都沒見過林蘇柔的家人，僅憑這一點，就認定她身份卑微，不敢帶家人來見他們。

顧淮剛進來被父親叫走談公司的事，林蘇柔帶著顧悅玥朝大廳走去。剛進門，婆婆肖雪寧尖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怎麼才過來？就讓大家等著嗎？”

林蘇柔正要解釋，坐在肖雪寧身旁的顧菁菁搶先開口，語氣尖酸：

“還能有什麼原因，就是不想來唄，壓根沒把媽放在心上，就想著偷懶。”

林蘇柔還沒來得及回應，顧悅玥打了個噴嚏。肖雪寧心疼不已，趕忙拉過孫女的手，將她抱在懷裏：

“哎呦，今天這麼冷，你就給玥玥穿這麼點，怎麼當媽的？”

“玥玥喜歡穿這件衣服。”林蘇柔平靜地解釋。

“她還是個孩子，懂什麼！你這個當媽的，也不知道勸勸，到底會不會照顧孩子？”

肖雪寧越說越激動，抱著顧悅玥，吩咐傭人去拿外套。

“不是我說你，你這個媽媽太不稱職了。玥玥可是顧家的孩子，要是不想待，趁早給別人騰地方。” 顧菁菁在一旁火上澆油。

“聽你這意思，是給你哥找好合適的人了？” 林蘇柔看向顧菁菁，眼神裏透著一絲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