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月殿。
陸沉從空中跌落,踉蹌倒地。
金丹仙人絕境自爆所產生的威能,哪怕是他也不能硬扛,可為了保護陸黎月,他隻能全部承受。
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麵色慘白。
“你怎麼傷成這樣?”
掌門師父眉頭緊皺,連忙為他療傷。
陸沉抓緊掌門師父的手。
“師父,我的狀態已經不足以開啟秘法大陣,請師父助我。”
掌門師父長歎。
“我會助你。屆時我會為你護法。”
陸沉懇求。
“不是護法,弟子懇請師父親自主持秘法儀式!”
掌門師父臉色數變。
秘法儀式說白了就是以命換命。
陸沉要活生生分割自己的命脈,移植進陸黎月的身體裏,替換掉陸黎月的殘脈,用他的死來換陸黎月的生。
這是一個及其痛苦的過程,陸沉需要自戕。
掌門師父本就不讚成陸沉以命換命,又怎會親手殺死他最疼愛的弟子?
“這不可能!”
“師父!”
陸沉重重叩首,苦苦哀求。
“我就黎月這一個親人了,我不能看她死。”
掌門師父蒼老身軀微微顫抖。
“她是你唯一的親人,你又何嘗不是我唯一弟子?”
陸沉心中一顫。
陸沉陪伴陸黎月快十八年,掌門師父又何嘗不是陪伴了陸沉十餘年?
這些年來,掌門師父將他視如己出,一生所學傾囊相授,長者如父,陸沉一心求死,對掌門師父而言何嘗不是剜心之痛?
“弟子不孝,還請師父恕罪。”
陸沉撐起身子,朝掌門師父重重一拜,旋即拖著傷痛的身子轉身離開。
可沒走兩步便踉蹌倒地。
一雙年邁沉穩的手扶起了他。
掌門師父悵然一笑,眼眶微濕。
“誰讓我是你師父呢?”
陸沉心中緊繃的弦終於鬆懈下來,整個人也昏死過去。
......
“兄長,我會死嗎?”
床榻上,年僅十歲的陸黎月拉住陸沉的手,怎麼也不肯放開。
她的表情並不慌亂,甚至十分平淡,仿佛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年輕的陸沉立下承諾。
“不會的,我會救你。”
隨著時間的推移,陸黎月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差,陸沉發了瘋似的到處尋找靈丹妙藥,隻為延緩她的衰敗,可殘脈的爆發,依舊如期而至,甚至愈演愈烈。
曾經愛笑的少女日漸痛苦。
那個活潑的少女日益凋零。
殘脈開始腐朽她的身體,侵蝕她的腦海,她開始幻聽,錯亂,失憶。
可陸沉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救不了陸黎月。
陸沉外出的時間越來越久,陪伴陸黎月的時間越來越短。
她知道,他在尋找救她的方法。
兄長從沒有騙過她。
陸黎月就坐在花圃前的秋千上等啊等。
等到不知道過了多少時日,等到忘記了修剪花圃裏的靈植。
“兄長,我好像有些記不起你了。”
陸黎月落寞地坐在秋千上,眼眸空洞死寂。
她可以平靜地接受死亡,卻不能接受忘記陸沉。
為了記住陸沉,她偷偷求靈寶峰的長老打造了一個箱子,她將和陸沉在一起時做的每一件事記在紙上,奉若珍寶地放進箱子裏。
這是她的記憶。
她最珍貴的東西。
陸黎月將記錄記憶的紙小心翼翼地塞進箱子裏,又將箱子蓋好,長舒一口氣。
“兄長,我又記起你了。”
這時見青雲宗的弟子行色匆匆。
“快,去請醫神峰的長老過來,陸兄長重傷昏倒了!”
兄長重傷昏倒了?
聞言,陸黎月咬著嘴唇,顫顫巍巍跟著人群跑去。
她無法修煉,不能禦空而行,隻能靠雙腿一步一步跨越綿長的石階。
當她來到主峰時,已是深夜。
她問了許多人,才問到陸沉的位置,她來到屋前,剛準備敲門,就聽到裏麵傳來陸沉和掌門師父的交談聲。
掌門師父欲言又止。
“你確定要提前離開?其實你不必......”
陸沉態度堅決。
“師父,我有我的路要走,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一輩子陪在黎月身邊。”
兄長要走?
陸黎月攥緊雙拳,身體止不住的發顫。
是啊。
她已經拖累了兄長這麼久,兄長厭倦了想要離開也是理所當然的。
兄長終於願意放下她這個累贅,她明明應該高興才對,可為什麼......眼淚總是止不住呢?
掌門師父長歎一聲。
“那該怎麼和黎月說?”
短暫的沉默後,陸沉冷冷道。
“就說我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