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點半加班結束後，突然下起了雨。

溫婉發了一條信息給謝子言讓他來接自己。

過了好一會，才收到了他發來的信息。

“下雨自己打車，沒有公主命別一身公主病。”

看到那條信息的一刻，似是有人拿了一把鋒利的刀，直直擦進了她的心口。

她輕輕歎了口氣，拿出手機再次打車。

足足在寒風中等了半個多小時，才有車子接了單。

溫婉付完車費，直接衝進了雨幕。

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全身，冰冷的觸感似乎是從心底一直蔓延至全身。

推開門走進房間的時候，屋內一片黑暗與寂靜。

溫婉摸索著打開燈，客廳整潔得近乎冷漠，沒有一絲人氣。

從包裏取出手，想要給謝子言打個電話，掏出手機的時候，有幾條銀行發來未讀的短信。

她才記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生日快樂，溫婉。”她對著空氣輕聲說，聲音裏帶著自嘲。

緊接著微信裏跳出信息，是雲野餐廳的消費訂單，數額不小。

“雲野......”溫婉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

那是她一個月前就預訂好的餐廳，用的是自己的會員卡，為了今天的生日。

當時謝子言隻是敷衍地“嗯”了一聲，她以為他至少會記得。

手指不受控製地點開朋友圈，最新一條是謝子言十分鐘前發布的。

照片裏，鋪著白色桌布的餐桌上擺滿精致菜肴，中央是一個裝飾華麗的蛋糕。

鏡頭一角，一隻塗著紅色指甲油的女人的手正舉著香檳杯。

配文很簡單：“預祝再次的重逢！”

溫婉的指尖在屏幕上顫抖。

她放大照片，在蛋糕旁邊的椅子上看到了兒子謝思南的外套，那件她上周剛買的藍色羽絨服。

胃裏傳來一陣絞痛，她才意識到自己從中午到現在什麼都沒吃。

放下包，她換下淋濕的衣服。

溫婉看著鏡中的自己，蒼白的臉色，眼下明顯的黑眼圈，頭發因為雨水而略顯淩亂。

她已經三十二歲了，卻感覺自己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不止。

簡單收拾了一下，走進廚房。

冰箱裏食材所剩無幾，張媽請假前準備的飯菜早已吃完。

溫婉找出最後一包泡麵，機械地放入麵餅，打了兩個雞蛋，倒入剛燒開的熱水，方便麵的香氣很快填滿了廚房，這種廉價的溫暖反而讓她鼻子一酸。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帶思南在外麵吃飯，晚點回。”

溫婉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半晌，最終沒有回複。

即便回了，隻怕謝子言這會也沒功夫搭理她。

端著泡麵坐到餐桌前，熱騰騰的蒸汽熏著她的臉，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地笑。

麵吃到一半，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溫婉抬起頭，看見謝子言牽著謝思南走進來。

他穿著高定西裝，英俊的臉上帶著微醺的紅暈。

兒子謝思南則穿著一件羽絨服，手裏拿著一個嶄新的電動玩具車。

謝子言走進房間，聞到一股子方便麵的味道，皺起眉頭，“你又吃泡麵？老吃這種垃圾食品，不怕影響思南嗎？”

溫婉對於謝子言喋喋不休的抱怨聲充耳不聞，放下叉子，看向兒子：“南南，今天晚上是不是吃好吃的了？”

謝思南興奮地點頭：“媽媽，爸爸帶我雲餐廳吃飯了！那裏的牛排可好吃了，還有巧克力蛋糕！”

他舉起玩具車，又補充道：“這是慕阿姨送我的禮物，她說下次帶我去迪士尼玩！”

“慕阿姨？”溫婉的聲音很輕，目光卻直直看向謝子言。

謝子言脫下西裝外套，漫不經心地說：“一個老朋友，剛從國外回來。”

“是慕楠嗎？”溫婉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那個青梅竹馬？”

從認識謝子言的第一天，她就知道慕楠這個名字。

就連兒子名字裏也有思南兩字，其中的含義自然不言而喻。

“溫婉，你什麼意思？我和誰吃飯需要向你報備嗎？”謝子言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溫婉看著謝子言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輕聲開口道：“今天是我生日。”

謝子言愣了一下，隨即不耐煩地開口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過什麼生日。再說你不是加班嗎？”

“雲野餐廳是我提前一個月才訂到的。”溫婉的聲音越來越小。

“媽媽你怎麼這麼小氣。”謝思南突然打斷了溫婉的話，稚嫩的小臉上露出嫌惡之色，“餐廳是你訂的又怎麼了？爸爸帶我去吃好吃的了。不過就是帶上慕阿姨一起，你有什麼好生氣的，而且慕阿姨又漂亮又溫柔。媽媽整天就知道囉嗦，都煩死了！"

溫婉全身不由一震，仿若一股寒氣沿著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口。

她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她十月懷胎、一手帶大的兒子口中說出的。

“謝思南！”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兒子，“你怎麼能這麼跟媽媽說話？”

“我說錯了嗎？”十歲的男孩昂著頭，眼神裏是純然的輕蔑，“慕阿姨是著名設計師，會五國語言，媽媽你除了做飯打掃還會什麼？爸爸要不是可憐你，才不會娶你呢！就連你現在的工作也是爸爸安排的，你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溫婉的臉色瞬間慘白。

她看向謝子言，希望他能糾正兒子的話，可她的丈夫隻是站在那裏，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謝子言，你沒什麼想說的嗎？”溫婉的聲音裏帶著哽咽，目光直直地盯著謝子言。

“小孩子實話實說而已。溫婉，你也該反省一下自己了。結婚這麼多年，你有什麼長進？南南都看不起你，你自己應該自我檢討一下，而不是生氣。”

謝子言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刀子，剜著溫婉的心。

“好，我知道了。”溫婉站起身，聲音出奇地平靜，“你們早點休息吧。”

她轉身走向臥室，身後傳來兒子的聲音，“爸爸，明天周末你能夠帶我找幕阿姨玩嗎？”

溫婉沒有再繼續聽下去，關上臥室門的那一刻，淚水終於抑製不住的落了下來。

她擦幹眼淚，打出了電腦裏那份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

溫婉拿出手機，給閨蜜林悅發了條消息。

“我決定離婚了。”

“婉婉，你終於想通了！那個渣男早就配不上你了！需要我現在過去嗎？”

“不用，明天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就飛過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