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閉上眼睛,做好了砸到地上,輕則重傷,重則亡命的準備,反正她是生是死,早沒人在意。
她彎起嘴角,習慣性地勾出一個淺笑。
別了,人間。
別了,薄......景言。
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他呢?
也許是因為一封八年前的書信,也許是因為那本雜誌,不管為什麼,這都是她這一生最後一次記起他。
至於他,大概早不記得她了吧?
安靜帶著一絲極淺極淺的遺憾,在冰冷又徹骨的冬雨中,砸進一個溫暖、寬厚、又熟悉的懷抱。
是誰?
她睜開眼,看見了薄景言。
八年不見,他帥氣不減,不,是變得更帥,更成熟了,難怪華珊和心柔會盯著他的照片流口水。
“小鳳凰,好久不見。”
薄景言彎起嘴角,想給安靜一個微笑,笑容還沒有在他臉上成型,他聽到安靜淡淡地吐出一句:
“薄總怎麼來了?”
薄景言笑不出來了。
“我為什麼不能來?”
她曾經堅定地相信過,就像相信太陽永遠從東麵升起地相信著,隻要自己有需要,他一定會來。
可是八年前,當她因為他受盡淩辱,被人按進滂沱的暴雨,踩碎手腕,期望他能來救她的時候,他沒有來。
當欺淩她的人走光了,她像一具死屍,橫在泥濘裏一天一夜,快要凍死的時候,他還是沒有來。
後來,她感染肺炎,在病房躺了半個月,躺到交不起醫藥費,被趕出醫院等死,他依舊沒有來。
再後來......
再後來,他來不來,對她來說,再也不重要了。
安靜眨了一下眼。
她眨去眼底的驚慌和錯愕,勾出一縷溫柔到冷情的笑:“多謝薄總救了我,請薄總放我下來吧。”
“不放。”
他好不容易找到她,怎麼可能再放手?
“薄總,您是京北的名人,當眾抱著未婚妻以外的女人,對您,對薄家、對薄氏,影響都不好。”
“未婚妻以外的女人?小鳳凰,是我記錯了,還是你忘了,八年前我們不是說好一畢業就結婚嗎?”
是的,他們說好了。
隻可惜,她沒能畢業。
她在2007年的冬天,熬過死神的召喚,然後在2008年的春天,回到京北大學,想繼續學業,卻在回校的第一天,被學校開除了。
走出京北大學的那一刻,她看到學校對門的電子屏,在一遍又一遍地播報薄祁兩家訂婚的消息。
播報消息的小姐姐,嗓音甜美極了,她說,薄景言和祁思汝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對。
那一刻,她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古巴比倫的國王,曾花費無數的金錢和人力,建造出一座空中花園,他以為花園建成的那一天,就是自己登上雲端,和神仙把酒言歡的那一刻。
他並不知道,天之高,哪怕他傾盡一國之力,都無法企及。
就像她不知道,薄景言的貴氣,哪怕她窮其一生,也無法企及一樣。
她曾經擁有的一切就像那座可笑的空中花園,在窮人眼裏,很了不起,但對薄家這樣的大戶來說,什麼都不是。
失去一切的那一刻,她才真正地大徹大悟,原來,人的命運從降生的那一刻起,已經被注定了。
薄景言出生豪門,猶如住在天上的神君,她生在貧窮,是在凡間苟且的人,神和人不可能在一起。
即便神仙愛過凡人,也無法改變既定的結局。
“薄總,您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