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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再睜眼,在病床。

蘇瑾月左手打了石膏,守在床邊,眼白布滿血絲,像很久沒合眼。

見我轉醒,她肩線鬆懈下來,端來溫水和藥,“沒事就好。”

我稍微動了一下身子,渾身撕裂般疼,憑借經驗判斷,肋骨起碼斷了三根。

蘇瑾月恢複了淡然,強硬地把藥塞進我嘴裏,灌了半杯水。

“既然醒了,就好好準備和阿恒道歉,他不慎劃破臉,很嚴重。”

我難以置信,仰頭拒絕:

“憑什麼?錯不在我。”

蘇瑾月眸光一暗,突然拽起我,猛地拔掉了手背的輸液針,拖著我摔到江恒麵前。

死死按住我肩,直至膝蓋跪地。

“如果不是你在車上胡鬧,耽擱時間,根本不會撞車,害你哥哥毀容。”

“澤年,錯了就該認,就要改,我不會因為私情偏袒你。”

我捂著手背,針孔滲出血紅。

反觀躺在病床的江恒,完好無損,隻側臉一道狹小的紅痕。

塗了藥,像蘇瑾月的手筆。

江恒一臉怯弱,扯住她衣袖:“阿月沒事,我不疼,還是先去殯儀館,陪澤年守靈吧。”

“畢竟,死者為大嘛。”

他笑得無辜而虛偽,嘴角的弧度,隱約帶了一絲輕蔑。

我踉蹌起身,“我自己去。”

隻想快些辦完葬禮,逃離此處,履行那場荒謬的婚約。

蘇瑾月眸色複雜,立即阻攔,“你獨自去我不放心,我陪你。”

不出意料,又一次三人行。

守靈到半夜,我後腦劇痛,神智也逐漸昏沉起來。

一旁的江恒,竟然坐到了棺材上,毫無顧忌地抽起煙。

煙灰隨意灑落,甩在遺照上。

熏得我喘不過氣。

而我媽最討厭煙味,一聞到就犯惡心,不該在死後還受侮辱。

強忍反胃,我低聲怒斥:“滾下來,誰允許你抽煙的!”

可連續折騰兩天,身體早已透支,搶奪間腿一軟,斜斜往下倒。

蘇瑾月眼疾手快,輕輕攙扶一把,“......少逞強。”

她扭頭,正準備勸阻,卻見江恒兩眼通紅,猝然躥下來推開她,將我按倒在地狂扇耳光。

“狗雜種,還敢覬覦阿月?靠她這麼近,是不是想搶走她!”

臉頰火辣辣一片,連帶斷裂的肋骨,拚命撕扯我的神經。

脖頸被死死鉗住,反抗艱難。

江恒瘋魔般抓起煙頭,戳進我左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滾燙的煙灰糊了我滿眼。

蘇瑾月如夢初醒,終於出手拽開他,牢牢環住他的腰,低聲安撫:

“阿恒別怕,我在呢。”

她溫聲哄著,語氣似融冰般溫柔,“沒事......阿月隻屬於你。”

而我發絲淩亂,淚水混著煙灰流,左眼無法睜開,活像個瘋子。

蘇瑾月施舍過來一片餘光,卻是替他辯護:

“你哥哥渴膚症發作,不是誠心傷你,澤年,你會包容病患對嗎?”

我鼻頭一酸,沙著嗓質問:

“如果我不呢?”

她神色一凝,額間青筋微突,眼中閃過不屑,隨手丟來一張創可貼。

“本就是小傷,隨便處理下就行,別小題大做,我去哄阿恒睡覺。”

夜風涼,將創可貼吹到我手邊。

我不禁回想起,有次患者不配合紮針,反抗時針頭劃破我指背,還劈頭蓋臉一頓罵,指責我不專業。

那時蘇瑾月擋在我麵前,“抱歉,他是護士,不是護工。”

她牽起我到走廊,半跪下來,替我粘上創可貼,輕輕晃動指尖。

“你個窩囊廢。”

環在中指的創可貼,不鬆不緊,像獨屬於醫生的戒指。

就這樣,圈了我許多年。

思緒收攏,我撿起那張未開封的創可貼,卻不知道貼在哪裏。

明天葬禮後,我就該另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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