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再見賀知知時,她脖子上的草莓,晃的我眼睛疼。
不顧賀知知的得意,我直接登機,飛回了深城。
剛進家門,特助已經送來了三爺送我的禮物。
一隻元代霽藍釉白龍紋梅瓶,一卷清代八大山人的《孤禽圖》,每份價值百萬有餘。
三爺還特地帶話說,前一份是強迫我流產的補償,後一份是逼我滾床的賠禮。
家裏保姆們又一次羨豔看向我:
“小姐好福氣啊,成天被三爺當祖宗供著。”
可她們不知道,這隻是裴雲應每次傷害我,送的補償罷了。
我冷淡的將東西放進書房博古架上,標著96,97號的隔斷裏。
仰頭掃過滿房的博古架,隻剩下最後兩個空位。
我知道,離開的那天,不會遠了。
拿著預約單,我去醫院做了流產手術。
滿含愧疚讓護士處理掉胚胎後,我虛弱著回家收拾行李。
我的一切都是三爺給的,能帶的並不多。
唯一最重要,也必須帶走的,是我臥室裏父母的靈牌。
被拐時我年紀太小,長相早已模糊,隻記得爸媽的名字。
靈牌上的字,還是三爺帶著我親手刻的。
算是慰藉,提醒我,我是有爸媽疼愛的孩子。
即便某天被三爺拋棄了,爸媽也還在。
剛進門,發現三爺竟然回來了。
他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拉我幫他收拾行李。
在這些生活瑣事上,三爺格外依賴我。
好像真把我當成了妻子,同我在過日子一般。
但他今天有些不自在,似乎在遮掩什麼。
路過我的臥室時,傳來些聲響,我驚覺不對,猛地推門。
看清情況後,大腦頓時一陣嗡鳴。
我臥室裏,父母的供桌,被砸的稀巴爛。
爸媽的靈牌,摔在地上碎裂成塊兒!?
而賀知知和保姆們妄圖毀屍滅跡。
“滾開!別碰我爸媽!”
我轟退一眾人,蹲下抱住牌位掉淚。
賀知知的聲音悠悠傳來:
“妹妹不好意思啊,我來你房間參觀,一不小心撞見死人牌位,嚇我一跳,沒注意就把你爸媽的牌位摔碎了。”
“不過這牌位也太粗製濫造了,刻的字也好醜,確實該換了。”
“我找了更好的工匠,給你重新刻一對,這樣你總高興了吧?”
我衝她瘋狂嘶喊:“我才不要你的!”
裴雲應皺起眉頭,上前拉住我:
“溫頌!別小題大做,堂前你不盡孝,人死了你裝樣子給誰看。”
“知知幫你換個新的靈牌,你不感謝,發什麼火?”
我愕然看向他:“我為什麼不能盡孝,你不知道嗎?”
因我被拐,爸媽變賣家產,日夜奔走,隻為找我。
車禍那天,爸媽得知我的線索,飆車急著找我,才出事的。
父母的死,是我一輩子的潮濕。
是三爺救我得見天光,但我沒想到,他傷我也能這般準。
裴雲應愣了愣,本以為他會體諒我,誰知他道:
“溫頌,別鬧了,到時我陪你再刻一對靈牌就是。”
賀知知也掩麵拭淚起來,裝作自責:
“老公,都怪我手賤,膽子還小,幹嘛要胡亂拍,早知道讓我被靈牌嚇死算了!”
“要是因為我,傷了你們兄妹的感情,我...我就不活了。”
她確實手賤,因為她知道爸媽是我的死穴,故意為之。
而三爺,在我和她之間,永遠都會偏幫她。
話落,如從前許多次那樣,裴雲應果斷攬她入懷,輕哄:
“本就是一塊破木頭,嚇到你都是它的錯,要我直接劈了當柴燒,你可不準自責。”
賀知知看向我,不停哽咽:
“可是妹妹......”
“她就孩子脾氣,哄哄就忘了......”
“滾啊!”我無能狂怒,隻得把兩人轟出了臥室。
“我不想看到你們!”
砰的關上門,我陷入一個人的死寂。
守著地上已經四分五裂的靈牌,我大哭一場後,徹底脫力。
也許,爸媽也在天上告訴我,恩情該結束了,讓我不要自困囚籠了。
淚流幹了,我將碎木收攏放進盒子裏。
連帶在流產手術單紙背,寫下了第98次。
不知何時門被打開,三爺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帶有隱隱不安:
“98是什麼意思?”
說著,手便要抽走流產單。